范刚的这次擅自行动,确实是一次没有什么预谋的行动,领兵后他也算是完成了计划的一大步。要说好大喜功是有点,仗着自己的能力,在军中是仅次于元帅的先锋大将,少华不过是在箭艺上略强,又熟读兵法。出征以来,他也看出少华有不少战场的经验,数次交战皆很尊重元帅的指挥。但少华谨慎有余,果断不足,难以抓住更好的战机,上次就是范刚在得知邬必凯突袭大营后,果断回撤,行动之快已先于少华的军令,事后少华对他救援及时的行动大加赞赏,却忽视了对他违令的处罚。在战场上,军人是以服从为天职,哪怕此令是错的,所以战败惩罚的是主帅而不是士兵,少华却因偏爱将才错走一步,纵容了范刚的自负。 这次一连两天的设伏,范刚心急,对敌方的判断有些动摇,当得知邬必凯未按常规出兵时,他就坐不住了,三万大军空等在此,岂不是贻误战机,在久等军令不至,又不见敌军的情况下,脑袋一热,仗着对骑兵速度的自信,做出了错误的举动。当他几乎要追上那两万骑兵时却碰上张良两位将军拦阻,才知自己中了邬必凯的调虎离山计,懊悔不及。回军救援却为时已晚,四万多敌军很快冲破三千元军的抵挡,元军损失惨重,苗天贵等三员偏将血战不敌,在敌军的马踏中阵亡。 追悔莫及的范刚孤注一掷,把队伍交给德撒尔和张良二人,自己仅带战连海等几队精锐铁骑,率先猛追,等追上高丽大军后面疾行的几万步兵时,远远就见鹤野上空腾起浓烟大火,悔恨交加,双刀一扬,只身独骑,冲进敌阵,战连海等人一边跟进,一边高呼道:“范将军,不能冒进,危险!” 范刚挥刀催马,连杀数人,命令道:“危险也要冲过去,营救鹤野的百姓,奶奶的高丽混蛋,使计诈我,你们不怕死的,就上来啊!爷爷的刀不吃素,只喝血!”他边骂边在几万人的高丽阵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刀光闪闪,血溅征衣。 战连海见他满腔怒火,已失去理智,便让所有骑兵随他杀进去,配合范刚,利用骑兵的长处,跃马阵中,边杀边向鹤野山庄逼近。 在侧翼埋伏的郝连涵两万人,一直等不来掉头的高丽兵,接到元帅的命令,才知道高丽主力已经奔鹤野去了,他挥枪跃马,急令队伍火速掉头往鹤野赶,等到了那里,发现几万高丽兵已经被德撒尔和熊浩的骑兵两面夹击了,他命令队伍呈一字排开,从侧翼杀了过去。 这邬必凯让金彪逼的无路可走,筹粮无望,明知是计,却不得不铤而走险,本着两种计划出兵,见到元军中计,便率主力直逼鹤野,就是抢到粮食无法返回,也能退守山庄,依山庄的防御措施和与吴炎曾说的中立态度,也可固守一阵。不想却遭到吴炎的拒绝。 吴炎领人守在山上,见高丽军的先头骑兵就要冲过来时,他就意识到出了问题,否则元军的三万人马不会这样不堪一击,他着人去庄里送信防范,然后带人下山,与苗天海的残部沿途设置路障,拖延高丽军的速度,周旋中他与不少人都带了轻重不同的箭伤,梅子走后,他们只好退回庄内,很快邬必凯的部队就把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炎把庄里的老弱妇孺集中到箭矢射不到的安全地带,让所有训练过的庄丁守住前后大门,他心里明白,全庄人的安全系于他一身,只要他敞开大门,献出粮食,这一切都会过去。可他这几年目睹高丽在辽阳的恶行,对邬必凯的最后一点恻隐也消失殆尽,这个被野心私欲无限膨胀的人已无可救药,他相信少华会很快扭转局面,只要尽量拖下去--- 邬必凯本不想对鹤野山庄来硬的,可吴炎的态度激怒了他,外围的元军又随时会杀过来,他一腔怒火对吴炎发泄道:“你不是说中立吗,为何要帮元军,元廷给过你什么好处,今天你不开门,我这几万人也能把这里踏平,到时别怪我不讲情分。” 吴炎冷笑道:“过去的恩恩怨怨我从不计较,我守得是自己的地盘,凭什么说我帮元军,只要你撤兵,我绝不会与你做对。” 邬必凯知道他是胡搅蛮缠拖延时间,不再多费口舌,命弓箭手万箭齐发,射向门楼和围墙上的庄丁,吴炎带庄丁们用弓箭回射着,却抵不过这几万人的箭矢,同时射进去的火箭把庄里的几处房屋也点燃了。正准备强攻时,门楼上出现了梅子娘的身影,她扑到了垛口处,拼力喊道:“邬必凯,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听到声音,看到这个女人,邬必凯也一愣,一挥手,如雨的箭矢骤然停了。 又中了一箭的吴炎,推开为他处理箭伤的庄丁道:“快把少夫人拉下来。” 梅子娘死活不肯下来,她既理解公爹的行为,又不愿自己的亲人受害,家园被毁。这个一向温存内敛的女人,此刻却顾不得一切了,她极力探出身子,喊道:“邬必凯,还记得十三年前是谁救了你,为了你,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你还要毁了我的家,良心,你的良心哪儿去了,你还是人吗?” 邬必凯的脸色也是一变,有了片刻的犹豫,毁了这个女人一生的是他,这是他唯一对不起鹤野山庄的一件事。 有士兵从后面赶来,告诉邬必凯后面的元军已经离的不远了,他再次看看门楼上这个女人,狠狠心道:“你别怨我,是你这公公无情,不给我留活路,如今我只能做这不义之人了。”说着,他举起手里的刀。 “你敢,今天你要硬闯,就让你的马先从我身上踏过去,我---”话未说完,一支箭从邬必凯身后射出,正中梅子娘的胸口,她一晃,倒了下去。 “是谁?我杀了他!”邬必凯惊呼,回身扫视,身后几万人对他注目的眼睛猛地把他提醒了,高声下令道:“弓箭掩护,撞开大门!” 这时,一支羽箭从右前方射来,带着悠长的哨音,直钉到邬必凯头顶大旗的挂绳上,旗子刷的落了下来。 铁汉把梅子娘抱在怀里,说道:“醒醒,少夫人,是小姐,是梅子带援兵来了。” 梅子娘眼睛睁了一下,露出笑容,嘴角却有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熊浩的两万轻骑冲开了围堵,万箭齐发,射向邬必凯的军队,把他们逼离了鹤野山庄的大门。 与此同时,少华的大营内,里外已躺满了高丽兵的尸体。当这些骑兵冲到时,也为少华布置的迷魂阵犹豫了片刻,甚至后退了一次,少华之所以未动手,就是要尽量拖延到援军到来。 这些高丽兵毕竟是见粮眼开,一位貌似大将却很年轻的人大概是认为元军已逃,手一挥,下令冲了进。当他们掀开盖布,意识到上当时,无数的弩箭射了过来,不少人当场毙命,这些射手的精确度极高,几乎箭箭不落空。 高丽兵慌了,里面的往外拥,外面的来不及掉头,挤在了一起,纷纷抽刀挡箭,却连元军的人影都见不到。有些人退回去,隐蔽在大营里,开始回射,那位将军高声喊了几句,许多人跳下马来,利用马的掩护,搭弓取箭。 少华拉弓射出一箭,正中还在喊叫着的高丽大将咽喉,一声不哼的落在马下,少华喊着让士兵们先射马,所有的箭矢便对着高丽兵的马去了,这些高丽兵们只顾自身,想不到马匹一丢,自己就没了与步兵对抗的优势,另一位高丽将军又在喊叫,还骑在马上的士兵便开始往外冲,少华清楚,他们若是冲出弩箭的射程之外,元军就被动了,他起身,对身后的所有将士下令道:“快,把箭集中,阻止他们突围。”说着又射出几箭,元军里所有持弓的兵士像少华一样边射边喊,这种气势发自内心,这些一直跟在少华左右的将士对元帅的信任已超过了自信,冲在前头的高丽人马纷纷倒地。 少华估计箭矢已剩的不多了,高丽也折了近一半的人,尤其是他们的马已不多,这场近身搏斗就在眼前,他射出最后一支箭,手中握枪,指挥着一百名侍卫和大顺、罗军的四千士兵率先冲了上去。 后勤兵大多也是经过训练的,此时挥着刀枪加入了决战,四千多将士,面对还有一万多人的敌军,按少华的指挥,十几人靠成一团,背向杀敌。少华的一支枪,在敌军中连抡带刺,身前的尸体堆了一地,如入无人之境。有些领教过的高丽兵,开始见他就躲,元军被主帅的神威激励,没一个怯阵的。 厮杀中,没人去想过了多久,少华手里的枪变重了,腿也有些发软,那柄长枪刺在敌兵身上,竟一下没能拔出来,左手忙抽刀迎敌。几名侍卫见了,冲上来,把他围在中间,一名侍卫拔出枪来递给少华道:“元帅怎样,没事吧?” “没事。”少华拄着枪喘了口气,自己尚且如此,那些体弱的更是凶多吉少,望着满地躺着的自己士兵,援军再不来,怕是要与敌军同归于尽了,他推开侍卫,说道:“我没事了,你们快去叫那些顶不住的先往外撤,别白白送死。”他提枪越过成堆的尸体,一个念头涌了上来,萧小在哪儿? 在混战的人群中一个矮小的人钻来钻去,怀里已抱了几十支从死人身上拔出的箭,少华过去一把拉住他,见是那个高丽小马夫,他许是在沙场中混的久了,到现在毫发未损。 少华问道:“见过萧小没?” 小马夫不说话,手一指,少华终于看到正在拼杀的萧小,这孩子年纪小,个子不矮,如今力气也大了,眼下被三个高丽兵正逼的步步后退。 见到萧小没事,少华松口气,他赶过去,解决了那三个人,把萧小拉到马夫那儿,指指马夫怀里的箭,又摸摸萧小肩上的弓,说道:“你们看到那棵大树吗,藏那儿去,专找那些当官的,只要不伤了自己人,只管射,你可是我教的,别给我丢脸,没我命令不准过来。” 萧小领命,同马夫开始往外撤,少华放心了,挥着长枪,挡住砍来的几把刀,让萧小他们跑了出去,然后返身冲到敌阵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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