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脚踹倒椅子,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朝床榻走去,也不管已经系好的发冠,他扑通一下就栽到了床上。
“你把那些言官儿弹劾饶,或者又是骂朕的折子给朕挑出来。”就算朱煜是脸朝着床的,朱德贵也晓得这个主子叫的是谁,他连忙应声,然后也不敢坐在椅子上,只是将椅子扶正当了,这才从那堆折子里一个一个的挑着,看了起来。
“主子,您,这帮言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朱煜半也没翻个身,朱德贵也不好意思去问主子睡没睡着,他只能找个话题,挑朱煜一下。
“户部侍郎流连青楼,彻夜不归,这种事儿也用的着主子您评判吗?”朱德贵一边着,还一边盯着桌上的那根染着朱砂墨的毛笔。
上次皇上贪睡,让他批言官折子的时候,这瘾可就没过够,今儿有看见朱笔,这瘾就又被勾起来了。
“朕上哪儿知道去?朕又不是什么都明白。”
皇上果然没睡着,朱德贵死命的将眼光给掰了过来,心想着自己怎么就又动了那杀千刀的心思了?
“可能是这群言官吧,整日没事儿干,就来烦朕了,心想着先皇立下来的规矩,朕奈何不得他们。”太宗皇帝曾经立下不得大罚言官的话,皇上的话可是吐口唾沫是个钉,朱煜就是再怎么不耐烦,也不能破了祖宗的规矩。
“看样子是逼着朕辞了几个言官了。”杀不了你们,朕就空口无凭的你老了,不服给朕举个鼎试试,举不起来痛快滚回老家去,朕一分钱都不带给你的!
“陛下!”
朱煜还在心底里嘚瑟着,自己钻了老祖宗的空子,可朱德贵这一嗓子还是将他喊了回来。
“嘛事儿?”
朱煜翻了个身子,不耐烦的道。
“胡阁老的折子。”
就看着那署名,朱德贵就没胆子打开,他两手端着折子,连忙走到朱煜面前。
朱煜一手撑着床,做了起来,他瞟到折子上的署名,果然是龙飞凤舞的“胡惟庸”三个大字。
朱煜连忙接过折子,打开就看了起来。
可朱德贵也在一旁蹭着,朱煜就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呢?看你言官折子去!”
这话骂的朱德贵差点跪在地上,他屁颠屁颠的又跑回桌子前,翻起言官折子来了。
而朱煜这边,先开始大略的看了一遍,后来又掏出刘红玉给他的那块字绸缎,将上面的字一个个的仿佛都要记在脑袋里一样。
他“啪”的一声合上折子,然后整个人就又倒在床榻上。
“得贵,得贵?”
朱煜叫唤道。
“唉!主子!”
朱德贵又屁颠屁颠的跑到朱煜面前。
“得贵啊,你晓得太宗皇帝为什么要杀郝相公吗?”
“这个主子”朱德贵显得有些为难。
“这个奴才怎能能晓得啊?”
“那你觉得,郝相公是个怎么样的人?”
“额其实奴才也没见过郝大人几面就是觉得”
“,磕巴什么?现在朕是皇上。你是朕的奴才。”
“是,主子奴才就觉得,郝大人这个人,为人又有礼节,长得又英俊奴才还是黄门的时候,不心撞了郝大人一下,郝大人都不和奴才计较一般,颇有些像”
“像谁?”
“颇有些像镇国公爷”
“唉得对啊。”
“宅不过四五院儿,田不过三百亩,还都是低价租给凌农,自己族了都是另买的地自己种”
“朕告诉你为什么太宗皇帝要杀郝相公。”
着,朱煜回想起之前的事儿,两眼明显的有些失神。
“那是因为郝相公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开国老臣,名声又那么高,辈分又在那里摆着。”
“主要是他不和蓝玉那般,肯低头,肯没骨气”
“要立威啊要党羽啊没有党羽,没有奴才,怎么能将这老老实实的位子坐得稳呢?”
“郝相公刚正不阿,所以宗族一直都没什么势力”
到这儿,朱煜转过头来,看向站在一旁的朱德贵。
“得贵儿,你觉得,朕像不像太宗皇帝?”
朱德贵精明的,这时候就知道低着头,屁也不放一个。
朱煜这句话没讨到答案,他又道:
“你知道,这话是谁告诉朕的吗?”
“奴才不知道。”
“就是胡阁老。”着,朱煜还指了指他放在一旁的折子。
朱德贵见状,他一手朝着折子抓去,仿佛自己就要拿起来看一样。
“你甭看,看也看不懂。”
“哎奴才明白了。”
“你继续找言官折子去吧。”
“是,主子。”
罢,朱德贵转身就要走。
“朕忽然想起来一句话。”
朱煜突然道:
“叔叔曾经跟朕过:要是麦穗压弯了麦秆,那必定是曾吹来了秋风。”
罢,朱煜站起来,将胡惟庸的折子扔给朱德贵。
“主子要到这儿”
朱德贵接住折子,平平整整的放在桌上。
“奴才时候,也见过国公爷。”
“那时候国公爷过一句话,奴才一直都记在心上。”
“什么话,你。”
“国公爷:有些缺大明那些种地养畜生的子民,只是当成那字面上的一二三四罢了。”
“”
朱煜刚开始没有接话,他拍着手,站了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朕让你当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而不是姑姑。”
“主子,奴才可当不起啊。”
朱煜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他道:
“要是朕私自跑了出去,姑姑会不会不高兴?你那些子子孙孙瞒得住吗?”
朱德贵一听,苦了脸。
“陛下,怎么能瞒得住姑姑她老人家啊。”
“也是那什么,你赶紧的将言官的折子挑出来,放到一边,等咱们回来你再给批了。”
“啊?”
“让你票红,不乐意啊?你以为真不知道你刚才的眼神?”
“唉!奴才该死!”
“行了行了,别烦人了,赶紧的,找人去,找个身手高的,跟朕出宫,等咱们出了之后,你让你的那些孙子们再去告诉姑姑一声,让她少担心。”
罢,朱煜正了正被压弯了发髻,他道。
“奴才知道了。”罢,朱德贵推门就要走。
“等会儿,得贵儿。”
“你以后也少让你的手下内官叫你老祖宗的,自己多大岁数不嫌臊吗?”
“等着折寿呢?”
“朕可不想活着看见你伺候不了朕的那!”
朱德贵听见这番话,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呼谢主隆恩。
“快去快去!耽误了时候朕要拿竹板打你手心儿!”
朱煜笑骂着,脱下鞋子就扔了过去。
他看着朱德贵一路跑出去的背影,这才拾回鞋子,又穿了上。
“唉”
“蓝家倒了,就你胡阁老辈分最高了。”
“厉害啊厉害”朱煜背着手,他手里攥着那块绸叮
仿佛要将绸缎攥的稀烂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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