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振东、付全友、梁二宽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不再奢望能抓到酿酒公司的实质性权力。毕竟已经拿了人家范家的现洋,得了不少好处。尽管酿酒公司现在的局面,已经渐渐背离了范云鹏当初所谓联营并保留各家名号的承诺。

但接下来范云鹏代表酿酒公司宣布的两个决定,让他们大惊失色,险些气晕过去。

“还有两件事需要各位周知。”范云鹏朗声道:“其一,我中英联合酿酒公司决定新上西洋酿酒机器设备,酿制以英格兰威士忌为主打的系列欧美烈酒,自即日起,各家酒坊原有传统酿酒工艺统统废弃,填充酒窖、推倒糟房料房曲房改建为酿酒车间……”

付全友面色骤变,霍然起身道:“酿制西洋烈酒?我汾县酒业沿革数百年,是山西白酒之代表,自明清以来畅销不衰。如今范董事长突然要弃传统和祖辈工艺,这是要毁我根基、坏我传承,我们断然不能答应!”

易振东也怒了:“我们可以不要各家酒坊的名号招牌,交给酿酒公司一应调度经营。但我汾县酿酒绵延百年,祖传技艺代代相传,岂能在我辈手上毁于一旦?还请范董事长三思而后行!”

范云鹏居然要填充各家酒窖,彻底毁了祖传工艺,就连梁二宽几个小酒坊的东家都按捺不住了:“范董事长,这种毁我酒业传承的事,万万不能干呐!”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嚷嚷,反对之声此起彼伏。但这些显然早在范云鹏的意料之中,他面色不变,冷然相对。

付全友和易振东联袂而起:“范董事长,如果你不收回成命,我们两家决定退出中英联合酿酒公司,你那一万现洋,我们即刻奉还便是!”

汾县酒业兴盛数百年,凡是在这个行当里混饭吃的人大多有一份传统情怀。祖辈的技艺和祖传的基业,岂能毁在自己手里所以付全友和易振东可以不要权力,甚至可以为了套现这一万大洋放弃泉友真和万通达的名号招牌,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底线,范云鹏居然要填了各家的酒窖,两人坚决无法承受!

如果附和行事,就成了本县酒业的千古罪人。

范云鹏哈哈大笑,声音却慢慢转冷:“退还我的现洋?两位前辈,你们这是要毁约啊?还讲不讲规则?咱们之前协议上可是签得明明白白,谁要违约,十倍偿还!如果你们能拿得出十万现洋来,我任由你们两家退出,如若不然,咱们就公堂上见了!”

范云鹏声音冷厉,不留半点情面。

付全友和易振东心内愤怒,却也知道范家势力所及,若是真要打起官司,他们没有半点赢的可能性。两人对视一眼,缓缓再次坐下,两张老脸上阴沉得能掐出水来。

“其二,本酿酒公司要废弃所有传统经营之法,施行西法。首先从雇工开始。你们各家酒坊现有酒工、伙计等214人,但现如今,我们以产定员,革除工头制,采用聘任车间经理制。几个车间经理一职,由约翰逊先生手下英国技师担任。每个车间定员10人,择优选用。对外代办、销售管理等雇员二十人,我已经命人在太原、上海、北平等地招聘,不日就可到任。”

付全友等人脸色更难看了。

按照范云鹏的思路,这一次酿酒公司要把大多数的伙计酒工都辞退了。站在他们东家的立场上,肯定于心不忍。但站在范云鹏的立场上,这些酒工伙计多数都是文盲,粗鲁又没有学识,对西法管理更是一窍不通,加上未来酿酒公司要酿制洋酒,这些传统酒工自然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资本家是不讲人情的,也不可能花大价钱养着一群无用之人。所以在这一点上,范云鹏绝不会心慈手软。

“各位可有意见?”范云鹏眸光清冷,面向付全友和易振东几人。

两人嘴角颤抖,心中羞怒交加,却又无法当面发作,只得黑着脸保持沉默。

“各位,范某的良苦用心,日后你们自知。按照西法运营,我们中英酿酒公司的酒品,日后不但能占领国内的大城市,还必将行销海外欧美,鄙人已经在海外各国谋划设立代办处,自产自销。不出两年,中英酿酒的名号必将誉满中华且遍及世界各地,我要做的是中国乃至世界最顶尖的酿酒公司,区区一个运昌隆算得了什么?”

“各位以为我举范家财力,煞费苦心,想要做的是挤垮运昌隆,独霸汾县酒业?实际上,无论过去、现在乃至将来,范某人都没有把运昌隆放在眼里,凭他薛念祖,还不配当我的竞争对手!”

范云鹏的声音并不大,声调也不高,但话里话外,透着一分狂气、两分傲慢、三分壮志凌云和赤果果丝毫不加掩饰的野心。

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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