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

苏青戈撩起窗帘，拦车的是那几个刚加入的部落酋长，这几人正在集贸市场闲逛，恰好看到他的车过来，他们认识给他赶车的车把式老安，便直接将车拦下，几个直性子的莽汉，并不觉得这样失礼。

索性这里离医堂并不远，苏青戈便下车笑着招呼他们：“几位老哥，可是找我有事？”

那几个粗壮结实的酋长，穿着打扮很有部落风格，一只胳膊赤臂，单臂裹一张羊皮，下身是一件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长袍，单耳坠银质大耳环，头额缠一圈彩线纹绣的额巾，从耳后垂下一根大辫子，看着他们的打扮，再看看周围，如今的姑臧就像一个容纳百川的大海子，街上五行六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黑鲁一见苏青戈下车，高兴的哈哈大笑，上前学着汉人抱拳致礼，口中直呼，“阿苏，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正想找你说说话呢。”他们投奔过来后，苏青戈接待过他们，几人性子很直爽，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那我们一同走走，”苏青戈伸手相请，“我正要去往医堂说点事情，几位若是没什么急事，我们一起过去，那边说完事，晚间请几位一起用餐。”然后安排老安先行将马车赶去医堂。

几人一边走一边闲聊，苏青戈有十来日没进镇子，这时就觉得处处新鲜，好似街上的人又多了一些，路过安置处，施粥的棚子外面排的队伍却并算很多，只有十几个人，如今医堂那边的施粥已经撤了，都放在安置处统一管理，苏青戈过去看了看情况。

——粥锅浓稠，是杂粮菜粥，排队的也多是小孩和老人，倒是没看见年轻人在里面。

那管施粥的是山庄里的大婶子，她认得苏青戈，一边给人打粥一边跟苏青戈解释：“现如今哪家的劳力傻了才不去找活呢，就冲那每日能吃到大肉炖菜就舍不得不去，且月底还有福利发放，只要听说招工，他们挤破头的报名，可不粥摊上的人就越来越少，就算是报不上名的，去给那些商队卸货搬运也能赚一天的口粮，还有些游侠儿结伴进山找石头去了，都想像那牛三娃一家能有朝一日搬进山庄里住呢。”

苏青戈从粥摊上出来，沿路不少人与他打招呼，黑鲁几个人跟在后面，进了镇子，直接往医堂走去，林二得了消息，从医堂出来迎他，后面跟了一窜叽叽喳喳的萝卜头，这些大概就是六婶说的那些个镇上新增加的孤儿。

医堂正堂便是平日授课的地方，此时墙边堆了好些柳条，另一边叠放着编好的成品柳条箱，那些个跟出去看热闹的萝卜头又呼啦啦跑回来，一个个乖巧的坐在小凳子上，完成他们那编到一半的工作，一边还有功夫偷看苏青戈，被苏青戈发现后，赶紧低头抿着嘴偷笑，与身旁的孩子小声谈论着对这个年轻主家的看法，嘀嘀咕咕的倒像几只小家巴鹊。

苏青戈看他们脸色还有些蜡黄，身子还没养过来的缘故，以前亏空太大，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养好的，好歹现在能吃饱肚子，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林二大约也是担心这些孩子放在安置点没人盯着，让坏人再诓骗了去，便都收罗在眼皮底下，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和林二在里面屋里商量事情，先问了镇上最近的情况，又把招聘和收购药材的事情交代给他，他这里俨然是姑臧的行政事务所，一桩桩的事情都攒着要做，没有一件是不重要的，事情又多又杂，林二好似还挺享受这种充实的忙碌，事情也在他的安排下调理清晰。

“这次招聘女人可以多招一些，牙刷厂和牙粉厂的工作她们就能胜任，造车厂和陶器厂需要体力好的，便让男人多去一些，不过，现在镇上的劳力也不多，我还想下个月就开始建姑臧这边的城墙，眼看要入冬了，总不好把建城墙的事拖到明年，再说明年一开春又要开荒种地，正是劳力紧缺的时候。”

“本来指望南向和北向的铺路队撤回来，这些事就不发愁了，昨个听捎信的回来说，万长叔把咱的铺路队租借给黑石山庄半个月，黑石不知从哪里连吓带哄骗过去一帮野人帮他们干活，那些人不大会做铺路的活，咱的人要教他们半个月，至少把甘石坡铺完才能回返。”

“野人？”苏青戈诧异，“这一带还有野人？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