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见他如此郑重,心情非但没有放松,悬得更高了。

秦佑安一回头,就看到她惊惶不安的眼眸。

暮春的暖风吹来,雪白的棠梨花瓣飒然飘落枝头,纷纷扬扬像一场花雨。

有几瓣落到杜小草发髻上,秦佑安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替她拂掉,顺便替她把那支睚眦纹的白玉簪插好。

在大胤仙朝,任何人看见她脑后的这根发簪,还敢来垂涎,都是胆大包天。

山中无日月。

只要不是农忙时节,村民都能腾出空闲,这几天都在忙着修缮村头的神君庙。

世家贵人,也没闲着。

三五成群地聚拢到榆钱树下,摆玉案,煮清茶,对坐议论几日前那场震撼人心的“神战”。

杜小草昏迷几日,没有亲眼目睹,也没有把这场鏖战,跟隐匿在她眉心的妖鸟联系起来。

趁着夜深人静,她仔细回味妖鸟化人,人化骷髅,又从骷髅变回妙龄少女的奇诡场面。

亦真亦幻。

也许是她昏迷中的臆想,也许是真的发生过了,她无法求证。

如果是真的,妖鸟残魂已经涅槃成功,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元气,横空出世一雪前仇。

小巨爻绕着她转来转去,她心虚地撵鱼:

“别晃得我眼花,自己去村头玩吧。”

“村头又没有我的庙,我去玩什么啊?”

小巨爻蔫蔫不满。

杜小草半响才回过味,哭笑不得地看着它:

“你一个小鱼精,也想学人家立庙?”

“为啥不能?我不要神君那种恢弘大庙,就一座小破庙也行啊,丁点大的神龛也行啊!”

“你整天窜上蹿下,没个正行,比村里的熊孩子还淘皮?村民谁肯祭拜你?你想立庙,从今天起,先把规矩立起来吧。”

一句话戳中小巨爻的软肋,它气鼓鼓地不吱声了,心里却不服气。

秦佑安在一旁的书案上作画,看它钻进牛角尖,低声提点:

“立庙是大事,东凫神君就是因为这些淫祠野庙,才惹来五岳正神的围攻,侥幸是他赢了,如果输了,下场会多惨,你知道吗?”

小巨爻洗耳恭听,一脸桀骜藏都藏不住。

秦佑安引经据典,把大胤立朝千年以来,胆敢逾越规矩的山水神祇,遭到的灾祸一一说出来。

神祗最要紧的是法相金身,凝聚金身需要功德香火,一旦香火被隔绝,金身立成泥塑。

泥神过江,自身难保。

想要废黜神位,只要把神祗的泥塑木雕拉出神龛,拖下神台,打碎焚毁沉入河底。

岁月蹉跎,再了不起的山河神祗,也能生生熬死。

像东凫神君这种淫祠野神,一旦被大胤钦天司生擒,想速死都难。

魂魄会被塞进特制的灯盏,日夜灼烧,七七四十九天后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秦佑安问小巨爻:“你想被塞进炼魂灯吗?”

小巨爻摇头。

它以为立庙建祠,享受信徒的香火祭祀,是无本万利,躺着享福的好买卖。

原来还有这么大的风险?

觳觫。

桑弘洋就很聪明,不立土地庙,蹭东凫神君庙的香火。

哪天事败,卷铺盖就溜走,没有后顾之忧。

杜小草一边帮秦佑安晒画,一边问他:

“东岳神君的法相金身崩溃,以后不敢再来焦溪找麻烦了吧?”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