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盖头从天而降,绣着并蒂莲的绸缎蒙住视线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鬼新娘缀满珍珠的绣鞋尖。

喜帕下的视线被鲜血染得通红,掌心血渍沿着合卺杯纹路蜿蜒而下。

新郎背对林挽初而立,喜服后领隐约露出截银针,针尾泛着诡异的蓝光。

“一拜天地——”

尖锐的唢呐声刺破耳膜,林挽初惊觉自己竟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去。

被迫弯下腰的瞬间,她蓦地瞥见新郎官靴渗出的黏液。

那根本不是绸缎靴子,而是层薄薄的人皮,隐约透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血管。

盖头下突然传来铁锈味,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交叠的双手上。

这不是幻觉,她分明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二拜高堂——”

随着第二声唱礼,林挽初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盖头被鲜血浸透变得透明,她透过猩红薄纱看见棺椁四壁浮现出无数人影。

那些穿着民国长衫的男人们正围在手术台前,镊子夹着泛黄的照片从眼前晃过——穿洋装的少女在铁笼里蜷缩成团,胸口烙着“七三一”数字的刺青。

“夫妻对拜——”

林挽初突然能动了。

她猛地扯下盖头,正对上一张涂着鲜红口脂的脸。

鬼新娘凤冠上的东珠串簌簌作响,嫁衣下摆还在往下滴着黑血。

可那张脸……

林挽初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张脸和镜子里少女的面容正在不断重叠。

她嫁衣下摆沾满河藻,肿胀的手指按住林挽初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见了吗?我的头盖骨缺了一块。”

井水混着血从她七窍往外涌,浸透了胸前鸳鸯戏水的绣样。

悬梁新娘突然发出尖啸,麻绳在房梁上勒出深痕:“他们拿砒霜灌进我的喉咙!”

她腐烂的喉管随嘶吼声震动,“你身上有雨萍姐姐的味道……”

毫无征兆地,鬼新娘凭空消失。

交杯酒泼在林挽初腕上,皮肤立刻灼烧般刺痛。

酒液里浮着细小的虫卵,在烛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

新郎突然抽搐起来,后颈银针完全没入体内,他转身时林挽初终于看清。

青白的面皮下血管暴突,左眼窝插着半截桃木钉,右眼却清明如活人。

他脖颈处显现出缝合的蜈蚣状伤疤。

“林小姐。”他开口时喉咙发出咯吱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逃——”

话音未落,管家突然闪到他们中间。

这个总眯着眼的老人此刻瞳孔血红,枯瘦的手指捏着三根银针,精准刺入新郎后颈大穴。

新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指节暴长寸许,乌黑的指甲直插林挽初咽喉。

林挽初向后仰倒,后脑不小心撞在供桌上。

檀木牌位噼里啪啦砸下来,最上方那个写着“王府砚卿之灵位”的牌位裂开。

露出夹层里的照片——穿白大褂的王砚卿站在实验室里,身后玻璃罐泡着长满瘤子的婴儿。

突然有只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嘴。

王砚卿腐烂的右手掐着林挽初脖子,完好的左手却死死按着她藏在袖中的匕首。

他右眼浑浊充血,左眼竟淌下一行血泪,在林挽初掌心快速划着什么。

是四个字。

快逃。

杀我。

血色月光如纱如雾,悄然漫过雕花窗棂的菱花纹路。

青砖地面浮动着蛛网般的暗红纹路,像是用血丝绣就的囚笼。

百年老槐虬曲的枝桠在月下舒展成鬼爪,井沿暗红符咒蜿蜒如泪痕,浓重的铁锈味裹着阴冷夜风直往人鼻腔里钻。

路雪和许苍声在百年槐树下来回奔跑,两人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原本四四方方的宅院在此刻却怎么也跑不出。

她们只能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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