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吃饱回来,我们这边应该也治好了。”
张氏挣扎着想坐起身行礼道谢,“惜悦小姐,她们很好照顾的,能吃饱就可以。”
王惜悦急忙把她按了回去,“你别动了,否则身上的药就白涂了。”
张氏一想到身上涂了那么多好药,赶紧乖乖躺了回去,“惜悦小姐,真的谢谢你!”
“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报答你?”
王惜悦耐心劝解,“你早点治好病,早点回家照顾孩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你遭受的这些苦难,虽然王宝富和你婆婆是主要根源,但我们身为一家人,没有起到教导监督之责,也是我们的错。”
“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们什么?这些都是我们王家该做的。”
“你受的伤害不会被轻易抹掉,他们该受的惩罚只多不会少。”
张氏不太相信王惜悦说的话,她只当是在安慰她,她知道族亲一向不会惩罚男人,只是现在她也不想想那么多,只想先保住命再说。
王惜悦也看到了堂嫂眼里的不信任。
没有切实履行之前,说什么都是假的,她不想解释,她本身也不喜欢看过程,她只看结局。
王惜悦跟着王倩倩一起将孩子抱回马车后,她想了想还是交代清楚:“倩倩,我也不知道孩子具体能吃什么,你想一想你亲侄子他们平常在家吃什么,你待会记得提醒墨大哥。”
“孩子太小,尽量让店家准备易克化的饭菜,不可吃过于刺激的东西。”本着医者的本能,王惜悦还是给了建议。
王倩倩一个劲直点头,她也开始认真回想在家的时候大嫂是给小恒和小芳喂的什么饭菜。
王惜悦现在没人可用,也只能依仗墨云了:“墨大哥,我堂妹和侄女就拜托你照顾了!”
墨云哪敢受未来王妃的礼,立刻躬身还礼:“小姐客气了,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暗影”自愿留下,墨云就只能同时留下暗一和玄天,他一个人加玄一保护三个孩子足够了,毕竟比起其他人未来王妃的安危当然更重要。
东方玉在旁边只能干着急,这个病人是女的,他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惜悦一路辛苦地忙来忙去。
不行,他得尽快安排个女护卫在她身边才放心。
就在王惜悦送完堂妹回来时,房间内已经有一个女人在给堂嫂切脉了。
此人年过四十,一身蓝色粗布裙,头戴方巾,腰系围裙,衣物虽朴素但齐整干净,身上带着浓浓的草药味,她应该就是小二口中的女医师了。
王惜悦安静靠墙站着,尽量保持距离,虽然她上午到现在已经近距离接触过堂嫂无数次,但能减少接触机会,还是要尽量减少。
毕竟这肺痨确实会传染,尤其是体质较弱的人更容易致病,所以她才让堂妹带着孩子尽可能远离。
她自认身体素质还不错,就算被传染也容易医治,所以没有太过避让和担忧。
女医师头都没回直接开口问到:“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王惜悦眼睛一眯,这医师语气够冷淡,她也淡然回答:“病人是我的堂嫂。”
“她受了那么久的折磨,难道你们所有亲人从来都看不见吗?”
女医师正想继续指责,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个家属只是个十五六的贵气小姐,目光平静,人很年轻很稚嫩,但却有一股久经风霜形成的沉稳气势,很矛盾的感觉。
“你......”
她原本要骂出口的话也收了回去,怒火堵在胸中发泄不出来。
这个女患者的伤应该跟这个小姐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悲凉才发火。
王惜悦感觉到女医师身上浓郁的恨意,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哀伤。
这反应,一般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会有,她也没计较刚才女医师话语里浓浓的斥责和怨气。
“我们确实没有及时发现,是我们的错。”
王惜悦接着冷静到近乎残酷地指出问题关键,“但,一个人的生活,如果自己不喜欢就要学会反抗,就要想尽办法为自己争取活路,一味的妥协忍让和等待他人救助,永远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这话其实是她想告诉堂嫂的,人可以忍一时,但不是忍一辈子。
女医师很想反驳,但她知道她说的对,尽管话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一个人如果不自救,靠任何人是靠不住的,把希望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可能以绝望收场,她自己不就是最真实的例子吗?
她不也亲身体会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惨烈过往吗?。
收敛好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女医师平淡地说出诊断结果:“她的大腿骨没有断只是错位,之前的急救做得很对,也已经正确复位了,小腿骨有骨裂,需敷上特制续骨膏,再用夹板固定,一个月就能下地,三个月后就能痊愈。”
“她身上的外伤也已被处理得很妥当,待药效吸收完毕,明日我再重新上药。”
“她内里患的是肺痨,此症易传染,你们家属当注意隔离,此病症我无甚把握,稍后我会请本医馆资深大夫柳医师前来复诊开方。”
王惜悦恭恭敬敬弯腰行礼:“多谢!”
“我是王惜悦,请问医师贵姓?”
女医师还礼:“免贵姓田。”
王惜悦接着客气询问:“田医师,我堂嫂有何忌口?”
田医师认真交代注意事项,“忌辛辣、冰冷等刺激食物,以瘦肉粥、鸡蛋、骨头炖汤,老母鸡炖汤等饮食为佳,新鲜瓜果蔬菜皆可食用。”
“伤口结痂之前不可碰水,这几日尽量卧床休息,如厕需人搀扶才可。”
王惜悦点头,一一记在心里。
张氏听了两人的对话,她才知道自己的病还会传给别人,她想到了两个女儿和抱过自己的惜悦小姐,她自己死了没关系,如果连累了惜悦小姐和女儿,那她就真的该死了。
王惜悦看堂嫂惶恐不安的样子,及时上前安慰,“堂嫂,别怕,你患此症时间不久,完全可以治愈,我可以保证帮你找到最好的医者,相信我!”
“此病虽会传给他人,但我们分开饭食,不过于亲近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你放心。”
田医师本想说这病症她们医馆也不一定有把握,但见王惜悦对她摇头,她就只能闭嘴,这个世上能人无数,自己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不可以。
别人做这样的保证可能很虚假,但王惜悦说这话就是事实。
她有闻名天下的医圣师傅,有御医之首的李叔叔,再不济她还可以请求东方玉帮忙找到那些技艺无双的医者。
集思广益,总有解决之法,何况医书所载此症并非绝症,有治愈的实例。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有真本事的人,只是有的人选择争夺名利,名扬天下;也有的人选择安于无名角落,默默无闻做事。
常人要遇到能人异士真的只能靠机缘,但位高权重之人若真心想找,并非找不到。
而且古人智慧无双,世间还有无数民间偏方看似怪诞,却有一般人理解不了的功效,师傅说过永远不要低估了自然中每一种药物的功效。
这大概也是王惜悦喜欢医术的原因吧,普普通通的草药,经过医者巧妙的组合搭配,就能起到截然不同的效果,既能制药救人也可以制毒杀人。
也许是王惜悦笃定平静的神情,也许是因为放心不下女儿,最终张氏还是选择了相信,相信自己能得到救护,哪怕多活一段时日她也知足了。
很快田医师就去请来了医术更高明的柳医师,经过他一番诊断,又反复确认后才最终开了药方。
王惜悦检查了一遍,也暗中松了口气,她很庆幸这个医师确实医术精湛,所开药方与自己脑中所拟很接近,而且他有亲自救治过此类病人,药方斟酌得更为周到。
这是她这个只看过医书的人远远比不上的地方,他用的是经验之道,而她空有理论。
也许这就是师傅让她出外历练的必要原因。
师傅只能给她讲述医理,实际诊断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病患具体情况,医书上的药方仅供参考,不是一成不变的。
每个病患体质不同,药物细微的差距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就需要大量实践总结经验,只有完全掌握个体差异才能制定不同的对症的救治良方。
田医师看到王惜悦是真心实意在对待病人,她心里芥蒂也放下了,离开之时忍不住对王惜悦建议道,
“小姑娘,你堂嫂肺腑之伤可以慢慢调理,但以她如今的外伤情况,我建议你们在此多停留些时日,马车颠簸于她目前伤势有害无益。”
王惜悦听后诚心道谢,“多谢田医师提醒,我正有此意,只是家中事情亟待处理,我不能在此多做停留,我堂嫂可否住在医馆?或者可有方便留宿之处?”
田医师点了点头,“可以留在医馆。”
“医馆中为不便移动的病人设有专用房间,同时还有打杂的小二哥和学徒帮忙煎药,有做粗活的丫头和洒扫的大娘可以帮忙照顾女病人,厨房还有专门为病人备下的饭菜,小姑娘你完全可以放心,病人在此都能得到仔细周到的照顾。”
真不愧是县里最大最好的医馆,王惜悦都没想到还有这么周全的服务,只是还有个问题,“我堂嫂还有两个不满三岁的女儿,可否一起留下?”
田医师内心咯噔一下,没想到她跟这个病人命运如此相似,算了,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她能帮一个是一个,“如果小姐不嫌弃,就让孩子留下跟我同住吧!”
“孩子这么小,跟在母亲身边放心些!”
“我女儿已年满十岁,可以帮我一起照顾两个孩子的。”
王惜悦想不到自己今天这么幸运,遇到这样一个看似严肃刻板但心肠很好的女医师。
现在她终于可以完全放心,她再次朝对方福了一礼,“田医师,承蒙您的帮助,惜悦感激不尽。”
张氏听着惜悦小姐妥善的安排,急得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朝女医师道谢:“田医师,您的恩情,我永生难忘!若能痊愈我定报答。”
田医师摇摇头:“不用客气,顺手的事情而已!”
张氏再次朝王惜悦行礼,“惜悦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要能活下来,这辈子我愿给你当牛做马。”
王惜悦急忙制止,“堂嫂你先养好身体,报答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才是值得她救的人,她虽然不是图谋别人的回报,但更不会拒绝她们的报恩,很多时候让一个人体现其自身价值,才会让她对未来有无限期许。
为以防万一,王惜悦决定还是在此停留一天,确定堂嫂身体好一点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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