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俯身低头扶着王荷香的沈锋有些惊讶,王奶奶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都至少能玩到早上太阳出来的,怎么今天这么乖顺了?

王荷香当然不是乱走的,作为九阶的生命系强者,她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血液的位置了,而范橘已经喝了一些他的血液了,所以她虽然在乱跑,但是一直在朝书房的方向移动,只是路线曲折些罢了。

“丫头,现在是多少年了?”

“奶奶,现在已经是第六十三个千年了。”

“六万年了啊......你们多久不用朝议殿了?”

“奶奶,第五十八个千年就停用朝议殿了,所有事务交给内阁,皇帝只负责远程决策。最近一次使用是十六年前的女皇登基大典。”

第五十个千年范橘登基时,在陵园哭晕的王荷香就是被不愿意听朝议的沈锋发现,扶回屋休息的。

在沈锋身上,王荷香仿佛看到之前的自己,火爆的性子和之前的自己差不多。

现在,曾经不愿意听朝议的女娃已经成长为可以震慑四方的女皇了啊...

恍惚间,王荷香似乎明白了,林辰留给她那个木牌,更多的是想让她以自己王荷香的意愿活下去,而非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爹,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又怎能说这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想到远方的林辰,王荷香的思绪飘回了十八年前那个夜晚,如六万年来她一直做的那样:

明月高悬,她一个人坐在小院门口的石墩子上,左手虚握着林辰送她的护身种,右手把林辰送她的木棍横放在膝盖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猛然间,王荷香感受到手心里突然猛跳一下,之后开始缓慢但稳定跳动的护身种,两行清泪从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

等到了...终于让我等到了!爹,你终于回来了!

王荷香激动到布满皱纹的手开始颤抖,她颤颤巍巍地把种子装回腰包,拄着拐杖就要根据能量定位去找林辰。

可当她激动地颤抖着站起身,眼前却猛然划过范菠自杀前一晚那张决绝却模糊的脸,一股失落笼罩心头,她心里一颤,又坐回去了。

是啊,我自己连范菠的脸都记不住了,爹他还记得我吗?

王荷香犹豫了,对两人相见却发现无法相认的巨大落差感的恐惧让她不敢面对林辰。

她怕他忘了她。

如果洪二哥和佑三哥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会立刻去找爹的吧。

可他们...现在在哪里?

王荷香很犹豫,而她这一犹豫,就是十八年。

第三个千年时,突然出现的洪火和佑星帮他们挡住了魔兽潮,看见当时和鬼没区别的两人,王荷香很想告诉他们林辰还活着,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当时洪火和佑星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离开了,从此了无音讯。

王荷香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她去找过范橘,但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处理公务;她又去找沈锋,帮还在孕期的她搬些东西。

那一年,范橙出生了,王荷香第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有问题,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

简称: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出世,无论对世界还是个人都是一场豪赌,作为一个可以影响世界的不确定因素,人类和魔兽双方那些老不死的拟人玩意儿都想除之而后快。

当时王荷香询问范橘的决定,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范橘的话语。

“既然他身上流着范家的血,那他就是我范家的孩子,范家的孩子,还轮不到别人来评头论足!”

“而且,您也说了,他是个不确定因素,不确定意为未知,看他现在的模样,不像是将来会作恶一方的大魔头。您放心,他是我的孩子,如果他有作恶的倾向,我会直接杀掉他,范家容不得污点。”

当时范橘和王荷香站在床边,看着沈锋怀里还有些痴傻流口水的范橙,三人定下了这番约定。

事实证明,范橘是对的,范橙一岁识字,两岁开始拉着沈锋遍地跑,并且猛然间展现出强大的雷系亲和。

雷为诛邪之物,既然范橙身上出现了,她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殆尽了。如果能忽略这傻孩子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发言的话...

比如:

两岁的小不点范橙站在王荷香的小院里,高举双手,朝着天空大喝一声。

“左零右火!雷公助我!”

咔嚓!

一声巨响,范橙白净的小脸被一道惊雷劈成黑脸,隐隐发出烤肉的香味。

旁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王荷香无奈扶额,她把这归结于范橙可能还小,控制不好,所以劈到自己身上了。

两岁的范橙非常喜欢往王荷香这边跑,自然亲切地叫她王奶奶。他非常喜欢王荷香种在小院里的花花草草,经常拔了又插回去,或者把某棵树的上半身砍了,接到另外一颗树的下半身上,然后开始观察记录这两棵树的生长情况。

当然,这两棵树都是有树灵的,虽然连树精都称不上,但还是有一些自我意识的,所以当王荷香被屋外树灵的惨叫声吵醒时,直接把范橙挂树上用自己的本命藤打屁股,打完治好后又送回去了。

而她则是和这些树灵们交谈,把他们暂时迁到自己的粉红色小花上,由于粉红色小花是王荷香自己本命藤长出来的,生命能量旺盛,对于他们的修炼有很大裨益,所以树灵们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每当范橙祸祸了一棵有树灵的树,王荷香就从本命藤上摘下一朵花,把树灵渡进去后,绑在一根自己随手刻的木棍上。

反正王荷香自己能量充足地很,她也好奇范橙能做到什么地步。

然后,现在那根一人高的木棍上已经全是花了...

当王荷香寻思自己要不要搬个大树桩子来绑花时,两岁的范橙高高兴兴地拉着一个摆有一颗大水晶球的平板小车到她跟前,固定好之后范橙用自己婴儿肥的小手拍了拍水晶球,球内的景色开始变化,变成了范橘的办公屋的场景。

范橙看到后非常激动挥手“Oi!老登,给个话!”

通过这颗大水晶球,王荷香可以看到对面范橘的水晶球应该是放在桌子上的,正对着正在认真看写着《关于使用杂交作物改善农业生产》的奏折的范橘。

听见自己三子在叫他,范橘疑惑地看过去。然后,由于过于惊讶,他直接把手里的笔扔了。

接着,范橘激动地抱着面前这颗小水晶球“奶奶,我有个绝妙的主意,请您赶快来大殿面谈!”

话音落下,水晶球立刻变为一片黑暗。

“呀?老登那边挂视频了?不对啊,这是没电了?”

两岁的范橙嘴里的陌生词已经让王荷香听不懂了。

电话?电?这娃儿说啥呢?

然后,王荷香就被范橙拉着风风火火去了一趟王宫,和沈锋范橘四个人围一圈坐在许久未用的朝议殿里商讨。直到这时,王荷香才发现,似乎,范橙比想象中要聪明?

看着小小的范橙站在三人中心,已经可以能说会道,并且对治国理政等方面有自己的见解后,王荷香乐了。

看到王荷香的笑容,范橘正在画草图的手也不动了,整个人僵在那里;沈锋则是眼泪打转,强忍泪水。

“奶奶,您笑了,您已经好久没笑过了。”

范橙则是双眼迷茫“怎么了?奶奶笑起来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什么爸妈你们都在哭?”

王荷香看出范橙的尴尬,觉得自己似乎在知道林辰回来后,心里似乎开解了一些,自己这台行将就木的机器又能动了,而范橙没日没夜地来找自己,则是给自己正在恢复色彩的世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好了,你们俩也不小了,别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地,老婆子我身子骨硬着呢,橘子,你先说说你叫我来的目的吧。”

闻言,回神的范橘放下笔,把范橙招呼到自己身边坐下,朝王荷香正色道“您也听到了,范橙提出了一种可以让普通人参与到魔法道具生产中的方法,并且我看了一遍后认为可行,我认为我们可以通过用大量的廉价道具输出煊月和教廷,以此搬回一城,范橙说这叫...叫什么来着?”

范橙认真补充“经济强国。”

范橘点头附和“对,经济强国。”

没听明白的王荷香懵懵懂懂地点头:嗯,然后呢?

之后,范橘仿佛回到小时候一样,手舞足蹈地向王荷香描绘之后的计划,比如让范橙负责初期研发,后面则由进行培养过的研究员担任,由于木槿上小学是有国家补贴的,所以木槿人民的受教育程度很高,几乎不存在文盲,发掘一些研究员和技工这一点很好完成,甚至都可以从之前从事魔法道具生产的技工里面找,一抓一个准;

而范橘决定成立一个商会,自己担任会长,将皇帝之位传给自己的妻子沈锋担任。木槿王国会向周围国家出口廉价的道具,自动傀儡,以此来改变木槿一直以来的防守态势。

听得稀里糊涂的王荷香不语,只是一味鼓励。

范橙做的不错啊,这么快就可以给木槿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可细心的她马上发现范橘的计划中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商会的名字,看着三人期盼的神态,王荷香心有所感,用手里的木棍在地板上用绿色的生命能量写下‘林堇’二字。

“就叫林堇(三声)商会吧。”

之后,范橘退位,其妻沈锋登基的消息传遍全国,对此,木槿内阁的阁老们并没有提出异议,而是一个个趴在内阁的大圆桌上,哪怕很累但仍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桌上的一份匿名提案。

《关于提高木槿国国内魔法道具生产力的若干问题讨论及解决方法》

这份提案是范橘自己按照范橙的想法略微包装之后写好的,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范橘,木槿国国王(还没退位时放的议案),九阶土系职业者,摸黑进了内阁,蹑手蹑脚地将这份文件放到内阁的大圆桌中央,悄悄溜了。

女皇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重新启动的朝议殿内,国师王荷香拄着木棍站在王座旁,见证沈锋的宣誓。

“我,沈锋!在此宣誓,将继续履行范家与国师的约定,我会保护好木槿的人民,请国师见证!”

王荷香缓步走下台阶,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接过王冠,庄重地给沈锋戴正,再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接过准备好的九阶道具【女皇披风】,给面前朝自己半跪俯身的沈锋披上,系好扣子,拉上沈锋的手,两人一块走到王座前。

沈锋坐上王座,王荷香将手中的木棍放在沈锋的肩上,一字一顿朗声道“我,王荷香,木槿国国师,将会见证你的誓言!”

话音落下,随着王荷香体内生命能量的运转,淡淡的葱绿色光芒笼罩了整根木棍,深棕色的木棍开出了朵朵粉红色小花。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虽然这是第一次女皇登基,但因为历史上范菠时期由于事务繁重,其妻沈渺也曾代管一部分事务,虽然无名称,但有实权,现在只是加了一个名称罢了,所以一众臣子们坦然接受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有点五雷轰顶了。

已经换上一身布衣的范橘走到王座下,转身朝一众臣子平静道“诸位,我范橘决定成立林堇商会,本人将担任会长,此次行动已经被国师同意。

该商会将以廉价的道具,盔甲,武器等民用和军用物品等作为主要商品;同时我国将开始新一轮的统考,统考的新内容将在几日后交给内阁。”

“另外,我国将在首都木槿城旁建立一批新式工厂,此次工程由我自己全权负责,之后的招工标准会发给内阁;

最后一件事,如对林堇商会有异议,请将异议写成单子交与内阁处理。退朝!”

眼神已经麻木的臣子们飘着退了下去。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为了弄清楚那份一开始根本看不懂的提案已经连续加班半个月了,我说怎么陛下无缘无故要让位,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上面那份关于‘生产力’的议案他们才看明白,现在又安排了新的任务,没法活了!

杨阁老,我要辞职!

走在前方的内阁首辅杨玉似是看出了周围内阁成员的抱怨,站定沉声道“诸位,早知如此,为何当初不努力修炼?高阶职业者对疲劳也是有一定抗性的,所以修为高了就可以为国效力更久了。”

杨玉,八阶纯体修,武器是一对指虎,武德充沛一老头。

“而且,诸位应该有不少是因为家族多年效力于陛下才被选入内阁的,如果大家不想辞职后被成堆的老祖宗天天给你们托梦的话,还是赶紧干完手头的活吧。再苦一苦自己,等到步入正轨了,我们也就轻松了。”

六万年的时间跨度,一个正常的人类种九阶职业者只能活两千年左右,更何况还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到九阶,所以平均下来每人至少有上百位老祖宗。

如果一直是一脉单传的还好点,但是如果是那种繁荣的上古大族,现在反而人丁稀少,那样的话祖宗个数很可能要再加个零。

一众内阁成员们想到自己一睡觉就在梦里被上百位老祖宗连续问候的场景,纷纷打了个哆嗦,脚下生风,火速奔向自己的职位。

一年后,在木槿生活的人们发现,城镇广场上多了一个盛有水晶球的台子,并且还有两个卫兵守护。

有人好奇地上前询问,负责守卫的卫兵则是礼貌答道“这是投影水晶球,现在还在试产,马上就会全面投产,到时候大家在家里就可以听到女皇陛下的声音了。”

“并且在三天后的清晨,水晶球将会投影一场女皇对亵渎之人的审判,感兴趣的大家可以过来看。”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举起了手里的大葱,朗声问道“这玻璃球这么小,难不成要我们挤到跟前看?”

皇家卫兵早有预料:“我们一开始也是以为需要凑上前看,但后来发现远不止如此。各位敬请期待。”

新事物,还是一场关于亵渎之人的审判,还有刚上任的女皇,这三点钓足人们的胃口,都纷纷开始期待起来。

而人群散开后大部分人则开始议论起来:哪个傻孢子图谋木槿的神,也就是国师大人。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卖木棒和麻袋了,准备打听好对面老家位置后他们这些老家伙组团先冲一波。

不求打死,最好能细细剁成肉臊子。

(前文伏笔提醒:这是图钟制作的系统给范橙提醒说有人要偷王荷香的大葱,结果真抓到人了。)

三天后,大大小小的人们围在广场的水晶球周围,但没有一个人进入卫兵画的范围,都在外面安安静静地等着看。

“滋啦。”

类似电流的声音从水晶球里响起,两名皇家卫兵见状,和城镇卫队一起站到边线上,挺身面朝围观的群众,避免阻拦投影。

四面宽阔的投影屏从水晶球内投影而出,小只范橙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

“喂喂,能听到吗?听到的话吱个声。”

头盔上带有一缕红绫的卫兵听到范橙的声音,伸手在手腕上戴有一颗红宝石的手环上拍了一下,被拍打的红宝石发出淡淡红光,随后慢慢消散。

“三殿下,所有投影水晶球的展示子个体已经全部连线,我们成功啦!”

范橙少有地严肃点头,将手里的水晶球交给旁边的白衣青年。

“汤驰,你先帮我拿着。小心些,别摔了,不然二哥又要找我闹了。”

投影屏内传出一个受宠若惊的声音“三殿下,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

小只的范橙翻了个白眼“我抱着水晶球的话观众们只能吃尾气,让你抱着就赶紧抱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白衣青年赶忙立正接过投影水晶球,哽咽的声音好似很是满足。

“汤某定然不负殿下所托!”

当范橙的脸远去时,众人看到范橙张张合合的嘴型,意思是:为什么这些人的迪化倾向加重了?

正当吃瓜的众人好奇“迪化”的意思时,投影的画面转动,转到一片一望无际的葱绿色原野上,那是木槿城的后山,第十九个千年时叛乱的木槿亲王全部都是在这里处决的。

宽阔的原野之上,身穿散发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盔甲的沈锋单手持着一把散发着魔力光芒的金属重剑,身后华丽的女皇披风在狂风中咧咧作响。

吃瓜的众人们开始欢呼起来,

“哇,这就是女皇陛下吗?好飒!”

“我看到了木槿的希望!女皇陛下万岁!皇帝陛下万岁!木槿万岁!”

“木槿万岁!木槿万岁!”

正在值守的守卫们看着振臂高呼的群众,一个个都挺直了胸膛,要不是要值守,他们都想把头昂到天上去。

是啊,这就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国家,不是寻欢作乐的煊月帝国,也不是憎天恨地的光明教廷,而是充满希望的木槿王国。

木槿城后山,脱离屏幕的两岁范橙倒腾着小短腿,从汤驰身后的长桌上举起一本长得像板砖的‘字典’顶在头上,小跑到汤驰身边,在可以听到声音但是进不去屏幕的位置放了一张小矮凳,把读作‘罪名书’写作‘字典’的板砖放在上面,掏出一个甜筒状的小装置,习惯性屈指弹了弹上面的圆球,象征性翻了两页‘罪名书’。

这番奇怪的前摇惹得范橘给他传音道“儿砸,别说真名,随便说个假名就行。”

范橙了然地点点头,随后一字一顿朗声道“罪人,阿列克谢*发电厂,加帕*高压无线电,罗杰夫斯基*中性胺,企图染指木槿国国师的财产,其罪证确凿,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根据木槿王国最高律令,斩无赦,立刻执行!”

沉重的轰隆声响起,沈锋前方的一座狭窄土墙缓缓落下,露出里面被下了禁言咒,正在无能蹬腿的黑衣刺客。

这时,小镇的广场上,一名身穿棕色布衣的青年站起身,愤怒指着屏幕上的投影

“我不同意!他们只是偷了那个糟老婆子的几颗菜而已,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话音落下,却没有起哄者配合的青年猛然回头,发现自己的伙伴眼里此时满是迷茫。

附近几个拿着木棒本来打算连夜冲到木槿城揍刺客的青年听到有人对国师出言不逊,跟着附近的人一窝蜂堆了上去,广场上愤怒的人群瞬间就将站起来的棕色布衣青年淹没。

“靠!他骂国师!兄弟们揍他!”

“把这家伙扭头看的几个眼神迷茫的也抓起来,都拷到守卫那边!”

“MD,你小子没祖宗是吧?老子上面十八辈祖宗都受到过国师大人的恩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这一仗,老年人们把自己的拐杖递给了青年,告诉他们哪里疼,就朝哪里往死里打;妇女们恨自己怎么不在身上多别几根针,一针针扎下去多解气,也比在这里干愣着强。小孩子不懂大人们的思路,但是他们知道国师是好人,辱骂好人的都是坏人,坏人要交给卫兵叔叔,所以几个小萝卜头急匆匆跑到卫兵跟前,看了一圈穿着全身甲的卫兵,最后选择伸手拽上卫兵的裤腰带,吓得那位卫兵往自己兄弟身边靠了靠。

卫兵们则是负责旁观,毕竟在木槿王国,平民打人是民事案件,要是卫兵在执法过程中打人那就成刑事案件了。

如今对面有人骂国师,卫兵们一边在心里为正在群殴的平民们呐喊助威,一边高冷地环臂抱胸,俯视着被人群围住,对国师出言不逊的布衣青年。

“伙计们都闪开!俺把杀猪刀掏出来了!”

看见局面马上要见血,皇家卫兵赶忙摁住那名已经把杀猪刀掏出来的屠户,指挥着城镇守卫把人拷走。

木槿城后山,

正在操作傀儡,准备把已经被切成块的尸体扔进河里的范橘停下脚步,拍了下手腕上闪烁的红宝石,呢喃道“抓到眼神狂热的间谍?知道了,直接杀了,教廷的人留不得,他们就像病毒,一不留神就会扩散开来。还有,以后这种事找女皇,不要叫我陛下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会会长。”

“遵命,陛下。”

手下人:主打一个听了不改doge

范橘无奈翻了个白眼。

等他回到行刑现场时,沈锋正坐在一块削平的石墩上,眼神柔和地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汤驰进行事后总结分析的范橙。

范橘自觉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挨着沈锋坐好,主动拉起对方的手,轻轻揉着她手上因为长期持剑而磨出来的茧子,传音道【教廷的间谍在观看行刑现场,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沈锋皱眉“这次想偷菜的是煊月帝国派来的吧?要不是有橙子帮忙,我们还真防不住,派三个八阶的来偷菜,哼,真是够下本的。”

范橘伸手揉了揉沈锋紧皱的眉心“那颗大葱不一样,那是我爷爷范菠那一任时奶奶种下的大葱,很重要。这段时间可能煊月他们那边出岔子了,我听说煊月正在尝试让人类妇女和魔物交配,但实验层层受阻,再加上奶奶时不时会去煊月帝国救人,他们生产血液的成本很高,导致血液的‘产能’跟不上需求了,所以他们想偷那颗大葱。”

沈锋配合地低头,让范橘能抬手就揉到她的眉心。

“那颗大葱...和奶奶一样?”

“很有可能,奶奶她没说过,只是说那是她救回来的一个人。”

(前文伏笔提醒:这是范菠告别信里的那位生命系职业者。)

“噗嗤,人变成葱?奶奶这话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嗯,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小心些,等到小橙子真正成长起来,那就是我们木槿可以真正与煊月和教廷谈判的时候了。”

摘下披风的沈锋此时和范橘两人相互倚靠着,欣慰地看着不远处手舞足蹈的范橙。

...

视线转移回现在,

沈锋扶着王荷香走在花园的长廊里,听到后者平静地问她“小锋,你登基也有十六年了吧?”

沈锋低头道“是的。”

王荷香看着花池里莲花形状的魔法灯呢喃道“十六年...小橙子今年也十八了呀,可有心仪的女孩?”

“......”

沈锋突然不吭声,王荷香以为她不好开口,便平静道“如果是男孩的话也未必不行,老婆子我可以帮忙制造后代的......不会真是吧?”

沈锋摇头“并不是,只是...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很怪。”

王荷香突然嗤笑出声“怪?再怪能有你和橘子怪?那些年你可是脾气爆的很,天天揪着橘子的耳朵让连续熬夜的他休息。唉,也没法啊,那时人类内战刚结束,木槿依然风雨飘摇......”

“哎,话说回来当时小锋你怎么想的?天天揪橘子耳朵,我问你你喜欢他吗你还扭头就跑,老婆子我追了十八里地才追上你。你看!对!就是这样,你当时就是这么脸红的!”

只见扶着王荷香的沈锋嘴唇轻抿,脸颊浮上一抹红晕,神色局促。

“您就别打趣我们了,当时还小,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王荷香贴脸吐槽“小!?我看你是不想说!橘子那小子也怪,天天被你揪着耳朵,还对你傻呵呵地笑,太憨!有空我得敲打敲打小橙子,不能让他学了他爹,不然看着就着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书房的门前,沈锋上前敲门,却被里面的人怼了一堆。

“M了个B,有事儿去找内阁,别TMD来找我,别TMD以为卫兵能放你进来我TMD就得给你干活嗷...”

沈锋等里面的范橘说累了,平静道“橘子,是我,沈锋,我带着奶奶来了。”

骂街声猛地一停,感知散开,里面的人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

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一把拉开门,看到门前两位似笑非笑的表情,屋内的范橘汗流浃背了。

本着能屈就屈的原则,范橘当场下跪,认错态度良好“我错了,奶奶,夫人,我不应该开感知前骂街的,我真傻,真的......”

王荷香平静地看着范橘,又抬眼看了看里面就剩一指厚度的文件“好了,老婆子有正事儿,你还不赶紧起来.....你挡门啦!”

范橘把王荷香请进屋,给两位女士搬了两把真皮椅子,自己也薅了一把真皮椅子坐在王荷香斜前方,一手拿笔一手拿本,脸色认真。

“请王奶奶指示!”

王荷香抬头看去,不大的书屋里摆满了柜子,除了记录各地工厂生产情况的卷宗,不但有整齐摆好了各式各样的信封,还有折叠好,摆放规整的图画。

那个带有白色小花的信是第五十个千年时,新上任的丞相写给已经登基的范橘的,意为,永远保持一颗明镜止水之心;而那个画有红色太阳和数个举起双臂的黑色小人的信封则是第五十八个千年时,新任太傅给范橘写的,意为,美好国度的愿想会化作一捧暖阳,温暖所有木槿人民......

当然,现在他们都已经化作一捧枯骨,葬于皇家陵园。

范橘比王荷香还看重周围人,第五十个千年,范橘收到国师昏迷的消息时,忍着从王座上直接跳起来的冲动把朝议处理完,急匆匆地跑到自己床前,硬生生守了自己一个月,直到自己醒来,才终于肯力竭昏迷过去。

不眠不休一个月,对于当时等阶只有四阶的范橘来讲还是太苛刻了,可他就是犟,犟到任何人劝他他都不听,就是守在床前。

这么温柔的人,想到通过建立内阁,把自己朝臣们隔离开来的方法来减轻眼睁睁看着一批批自己提拔上来的朝臣们逝去的痛苦。

可真的有用吗?如果橘子真的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还要留着朝臣送来的这些信...

看到王荷香开始追忆过去,范橘和沈锋都没有打扰她。王荷香自从第五十个千年苏醒后,常常会在晚上屏退朝议殿的打扫侍从,自己一个人坐靠在王座边,看着空荡荡的朝议殿失神。

那时的她不像木槿的天,更像是一个茫然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女孩。

当时因为范橘经常要忙很久,沈锋每天傍晚都会到朝议殿看看,看看王荷香是不是又靠着王座睡着了。

这一万年来王荷香的情况不断恶化,有些时候甚至会突然忘记自己要去哪里,手里一直攥着一个从来没让其他人看过的木牌。

她唯独没忘的,就是及时给范橘和沈锋输血,以及去煊月捞人。

但这种情况自从十八年之前就突然减轻很多,今天这是十几年以来沈锋第一次逮到王荷香在朝议殿睡着。

见王荷香不打算立刻说,范橘把桌上可能刺眼的台灯关掉,屋外莲花池的灯光照进屋内,明亮却不刺眼。

感受到光线变化,王荷香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仰头深呼出一口气,朝范橘平静道“橘子,我麻烦你恶心一下煊月的贵族,越让他们难受越好。”

范橘眼神一凌,自己继位一万多年来王荷香从未发过火,甚至健忘时说话都是和蔼可亲的,可今天王荷香语气中的冰冷,以及眼神中的愤怒却揭露了她的情绪波动。

这位木槿国的国师,动真火了。

范橘重重点头“没问题,有重点针对的对象吗?”

王荷香眼神凛冽“纸金城,所有贵族。当然,你要是想顺带对付一下那位帝国皇帝,老婆子我也不拦着。”

“明白了,您还有什么要求?”

看着范橘认真的模样,王荷香轻笑出声“你就不问问老婆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橘却认真地摇头“不用,您就是木槿的皇,木槿永远的天,您做事从不需要理由。哪怕有,也不需要跟我们解释。”

王荷香觉得好玩,伸长脖子凑上去,漆黑明澈的眼神直对范橘的紫瞳“那你这个‘奸臣’就不怕把我养得心高气傲,始乱终弃了?”

范橘立刻摇头“我相信您不会。自契约签订以来,六万年的时间,您的行动就是最好的答案,您不是那样的人。”

发现实在翘不动范橘的嘴说自己一句坏话,王荷香顿感无趣,伸手进腰包里感受了一下里面护魂种的震动幅度,想到林辰那一直温柔至极的眼神,王荷香自己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好了,老婆子我不逗你了,实话跟你说,我的亲人在纸金城受欺负了,我想找回场子。”

这就是王荷香来王宫的目的。通过种子感知,王荷香发现今天震动地很慢,再加上通过林辰给她的那一道精纯生命能量进行定位,发现林辰在纸金城受伤了,所以她来王宫找范橘帮忙找场子。

还没反应过味儿来的范橘一边点头,一边在纸上写下:纸金城,贵族,断销。

亲人,亲人?...等等,王奶奶的亲人!

反应过来的范橘腾地站起身,只觉得大脑哄的一下炸开来。

亲人!王奶奶的亲人!他在纸金城!?我应该亲自去迎接,不不不,应当以最高礼节待之,不不不,还是不够...

王荷香看见站起身的范橘在这个本来下脚地儿就小的书房里来回转圈,看得头晕,大声喝止“橘子!坐下!”

范橘迅速坐下,可是嘴里还是重复念叨着‘王奶奶的亲人’这几个字。

王荷香无奈叹气“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而且小橙子已经过去了,你没必要在这里干着急,而且我那个亲人他...他还不一定想过来呢...”

哪怕她也很想现在就见到林辰,想去看看爹他伤好些了没,周围有没有人看着他,别再让他疯跑,别再让他糟蹋自己......

但现在,她只觉得范橘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挠嚷的慌。

(挠嚷:烦人的意思。)

所以她编了一个,她自己听起来都很荒谬的谎言。

如果爹知道她在这里,会来找她吗?

王荷香没有发现,自己被六万年岁月蹉跎而伤痕累累的心在这时升起了一株期盼的小火苗。

范橘则是听到范橙已经过去了的消息,精神一振,伸手就要从里衬掏出通讯怀表,却被王荷香制止了。

“你也别掏!”

王荷香赶忙摁住身边同样打算掏通讯怀表的沈锋。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看到王荷香局促的神色,范橘放在衣兜里的手把范橙拨回的通话挂断。

“好,您想怎样,我们照办。”

王荷香长出一口气,却不曾想被突然凑上来,激动摁住她肩膀的范橘打了个措手不及。

“您的亲人是您的女儿?还是儿子?还是说...恋人?”

王荷香一愣,偏头看到身旁同样一脸好奇的沈锋,摇头否决了范橘的猜想。

“都不是,他是我的父亲。”

从未预料过的答案。

范橘搭在王荷香肩膀上的手缓缓落下,整个人摊坐在椅子上,抬头仰望天花板的吊灯思考人生。

忽然想到了某件事的范橘直起身,坐正问王荷香“奶奶,你这十八年的恢复也是因为他?”

王荷香笑着点头“是,但不全是。”

林辰的复活给了她一个新的开端,范橙坚持不懈的陪伴加速了这个过程,他俩同样重要。

范橘现在都想给那名从未见过的前辈嗑个响头,他一直在努力让王荷香脱离这六万年的苦难。只有历代木槿国王和王后才会和王荷香共情,才能和她共情。那种亲近之人逝去却无能为力的苦难,他受够了,她应该早已经受够了。

范橘想要找出一种办法,一种可以建立理想国度的方法,可是太难了。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这样一个恶意的世界里推行人人都能吃饱穿暖的社会,无异于在一群战争颠佬里提出和平共处原则。

自打范橘继位的第五十个千年以来,木槿一直作为人类种的道具生产基地,每年都为教廷,帝国和协会生产打量魔法道具。

可即便如此,人类方的教廷和帝国仍然盯他们盯地紧,魔兽则是一直冲击位于横断山脉的数座要塞,而木槿,恰巧掌握着其中一座。

这种局面下,如果贸然解开木槿国国师,也就是王荷香这道连接着木槿所有人民的线的话,外面汹涌而至的恶意会顷刻掀翻木槿这艘在风浪中前进的小船。

自此,局势仿佛陷入了死局。

而十八年前范橙的出现给了事情转机,域外天魔对当时几乎陷入死局的木槿来说是唯一解,当时范橘就决定,用域外天魔的优势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把局势盘活。

所以范橘力保范橙。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范橙带来的技术进步让木槿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更重要的是普通人的实力正在上升,这让国土面积本就不如教廷和帝国的木槿信心倍增。

趁着范橙在人民心中的地位持续上升,范橘趁机把范橙立为储君,把他高大的形象散播在木槿人民心里,时至今日,范橙已经在木槿人眼中已经超过自己,马上就可以达到和王荷香并肩而论的程度。

计划到了这里,范橘还需要一个支点,可以将王荷香翘出国师这个位置,接过她身上木槿六万年的重担,以自己的名义活在世上,用旁观者的姿态见证木槿的繁荣与稳定。

而这个支点,现在就来了。

啊~如果世上有神,那一定就是这位未曾谋面的前辈,王奶奶的父亲吧。

书房内,王荷香看着范橘像是马上要跪下祈祷的神色,用手里的木棍杵着范橘的膝盖。

“好了,赶紧去干活吧,老婆子我带着小锋在外面等你会儿,等你干完,咱们仨一起吃顿饭。”

“吃饭!?好好好!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王奶奶竟然想和他们一起吃饭,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闻言,范橘赶忙爬到桌上,抄起笔迅速批改文件。

看到范橘终于不再‘胡思乱想’了,王荷香欣慰地点头,拉起沈锋走出书房,下了个隔音阵法后朝沈锋道“小锋,让食堂的使魔再去熬两碗粥,咱仨一块儿喝。”

“是。”

说完,沈锋扶着王荷香在花池的走廊边坐下,伸手抚上自己手腕上的蓝宝石手环,开始指挥使魔们熬粥。

背靠书房坚实的墙壁,王荷香看着眼前的花池,清澈见底的池水中,朵朵粉红色的莲花在其中绽放,更有莲花状的魔法长明灯在里面提供照明。

“爹,我也能帮上忙了,我是不是,又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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