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云葵在身边,至少能够缓解一二。

二来,殿下对云葵还是极为看重的,除夕大宴上带着她,便是给那些有意参选太子妃的家族提个醒,这是太子的爱妾,往后谁也动她不得。

……

除夕将至,由于皇后与辰王都被禁足,今年的宫宴淳明帝交给了殷贵妃主持。

殷贵妃是四皇子生母,此次跃跃欲试,甚至还把四皇子叫来长春宫中叮嘱一番。

屏退众人,殷贵妃对儿子道:“这次的除夕宫宴,你可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若能再挑两个帮衬你的侧妃再好不过。”

四皇子无奈笑道:“母妃可是过于心急了,儿子还没成亲呢。”

淳明帝为了拉拢朝臣,从大昭官员家中挑选了不少适龄女子充实后宫,给自己的儿子们定下的也都是世家千金、将门嫡女。

四皇子未过门的皇子妃,便是平昌侯府的嫡次女。

四皇子:“何况这是太子的庆功宴,太子选妃也是迫在眉睫了。”

殷贵妃压低声道:“太子妃人选对陛下和皇后而言都是个棘手的事,家世太高不行,低了也不行。尤其如今太子病愈,坤宁宫比咱们更着急,将来他们明争暗斗两败俱伤之时,你我母子未必不能上位。敬王母族卑微,晟王又是个病秧子,这便轮到你了。”

四皇子神色终于慢慢认真起来,颔首应了是。

宫宴转眼即至。

云葵这日只穿了一身最不起眼的宫女襦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随行伺候并非难事,只是她这身份着实尴尬,侍寝宫女毕竟上不得台面,先前在东华门外,那些官员就已经拿鼻孔瞧她了,这回面对的可是整个大昭最顶端的皇亲国戚、高官命妇,将来的太子妃或许也在场,人家会如何看待她呢?

最好是风平浪静地过去吧。

傍晚的朝阳殿已是灯火通明,数千盏琉璃灯将整座大殿照耀得熠熠生辉,大殿中央以一排雕花仕女图屏风分隔男女坐席,一边是锦袍玉带的高官贵胄,一边是云鬓衣香的妃嫔命妇,此刻都已经陆陆续续依序入座。

云葵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子身后,抬眸便是他玄青彩绣平金龙纹袍的高大背影,威严且震慑。

太子甫一入殿,整个朝阳殿瞬间噤若寒蝉,众人静默一瞬,赶忙起身相迎,恭恭敬敬地行礼。

而后几乎就是片刻功夫,淳明帝圣驾紧随其后,殿内朝臣命妇再次拱手施礼,山呼万岁。

太子的案桌设在帝座左下方最显赫的位置,远看几乎并作一排,仿佛二人同为江山主宰,这是淳明帝在朝臣和宗室面前表达的态度。

可他心中岂能平静!

御极二十年,当年也是名正言顺地受命登基,二十年来执掌乾坤,天人归仰,受朝臣赞誉,受百姓拥戴,饶是如此,一些宗室心中却仍以景佑帝为天,以太子为尊,仿佛他是个窃国篡权之辈!

尤其在看到太子身着的龙袍之时,淳明帝纵然面上不显,心中却翻涌着滚滚的怒浆。

太子闻得他心中愤恨,不过一笑置之。

玉盘珍馐陆陆续续地端上桌案,淳明帝举杯邀王公贵族们共饮,为太子庆功,“此次北疆大捷,太子一举拿下北魏七城,保境安民,退敌千里,功勋彪炳,实乃我大昭社稷之福。”

王公大臣们纷纷举杯庆贺,只是那令许多不明真相的宗室和命妇们心生畏惧的“屠城”之名,淳明帝却避而不谈,不予澄清。

舞乐声起,觥筹交错。

太子静心听着来自各方的声音,云葵跪坐他身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案上的美馔与席间的歌舞。

而在屏风之外的女眷席上,无数道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太子的方向投来。

尽管看不真切,但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渊亭山立的仪态,凛冽肃厉的气场,无不清楚地昭示着一点——太子果真如传言所说,已然痊愈了。

尤其今日女眷席由殷贵妃主持,皇后与辰王母子都被罚俸禁足,连除夕大宴都不得参加,众人心中便有了一杆秤。

如无意外,将来这帝王宝座便是太子的,淳明帝也只会传给太子。

暴戾恣睢又如何,痼疾缠身又如何,那终究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太子妃之位依旧是无上荣耀。

只是众人实在想不通,如此盛大的场合,太子为何会带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寝宫女随行伺候。

竟是如此贪恋,一刻也离不得?

不光女眷们心中疑惑,太子身边的朝臣也在腹诽。

太子望向对面,正与那神情冷肃的宁德侯世子目光相汇,对面怔楞一瞬,赶忙举杯遥敬,太子转动着手中金樽,似笑非笑。

宁德侯世子暗暗攥拳,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狠戾。

对付太子,今夜便是最佳时机,绝不能错过。

他抬手招来身后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

太子看似无意,实则尽数看在眼里。

席间朝臣心中议论纷纷,无非是皇后辰王国舅爷的缺席,朝堂局势的判断,官场龃龉,以及自家后院那点龌龊。

就在此时,耳边贸然响起一道娇呼。

丝竹声弱,鼓声忽起,席面中央为首的男子头戴兽纹面具,一身强劲肌肉,踩着汹涌激荡的鼓点,带领十数名悍勇男子赤膊上阵,表演起了气势磅礴的兰陵王入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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