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生药铺一早开始准备,又增加了人手,各项事务都比较顺,上官老爹比平时略晚点就收了工,让帮工们能差不多正常时间回家。

吃过晚食,上官槟请爹娘稍等,自己到阁楼拿了一袋红薯下来。

上官老爹弯腰取出一个红薯,搓了搓外面的泥土,掂量了下份量,抬头问上官槟:“槟儿,这也是一样好东西吧?”

上官槟低声说,“对,这叫红薯,是南洋那边产的一种粮食,产量高,也不挑土质,那边特意交代过,是救荒粮,也能凉血通便。”

上官老娘从老爹手里接过,用指甲刮掉外面一层红皮,露出里面白色的薯肉,“有点像芋头,要真是救荒的粮食,现在给村里农户种倒是挺好,这洪水冲过的地都不容易种稻谷,那要拿出去卖吗?”

上官槟叹口气,“我不打算卖,我家最近接连拿出这许多好东西,娘你说人家会不会注意?”

上官老娘把这红薯放回袋子,在围裙上擦擦手,“那倒是,我看啊,怕是不少人眼红我家了,不过我儿可是皇上亲点的探花,我看这县城也没人敢把我家怎么样。”

上官槟捡起那个红薯重新扔进袋子,“不见得,就是这县城,致仕的大人或是朝中大员的家人就有好几位,人家表面可能客气,内里还真不一定把我这七品翰林编修放在眼里。”

说完取过另一块帕子擦擦手,“若是真要有人知道了这帕子的事情,到时候保不住这帕子不说,说不定还遭来祸事,你就想那章家好了。”

上官老娘想到寺庙的事,身上一颤,“是,儿啊,那我们就先不要拿出去了,不是还有好些米面,我看这红薯也就那样,不是非要不可的东西。”

上官槟扎紧袋子,试着提了提,“是啊,还有那些米面呢,爹,你看我家不是还有二十多亩良田吗,小白菩萨说初秋还能种红薯,她能提供一批给我,我家的田能不能自己先种一批试试,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给他们一批米面,也好安他们的心。”

上官老爹拍去手上的泥土,看看老娘:“这几天我们都忙,倒是忘了这茬了,是不是得去看看。”

正说着,只听门口有人叫唤:“上官老爷在家吗?”

“是哪位?”上官老爹开门出去,让谷雨进屋帮老娘收拾。

上官槟也跟了出去,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晚食的时候,药铺这时已收工,帮佣婆子也都散工回去了,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一般没有急事不会有人过来。

到了前面药铺门面,只见是个面熟的乡下人,手里拎着两只活鸭和一篮子鸭蛋,后面还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人挑着一担柴火。

“你们是......”

“老爷,我是姜家岙的里长姜根会,这是我族弟姜二男,就是佃了您家二十亩田地的农户。”

上官老爹这才想起来,的确是见过这个姜根会,这姜家岙是上官老娘的老家,有很多田地投献在上官槟名下免税,族里也划出二十亩上等良田赠送上官家,不过因为挂过来时间不长,上官老爹对这人印象也不深。

“上官老爷,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您休息。”姜里长讨好的笑着上来施礼,又对着上官槟要下跪,“这位就是上官大人吧,小人该早点过来,只是村里遭了灾,到今日才得空抽得开身,实在是该死。”

后面挑担子的也扔下担子要跪下,上官槟连忙让两人免礼,上官老爹也连连摆手,“这是哪里话,姜里长快免礼,到里面坐。”

姜里长带着姜二男进屋,放下带来的鸭子和柴火,搓着手开口:“本来秋收刚过,村里粮食下来就想着等天好了送租子过来,结果一直下雨,约莫二成以上的粮食没晾晒好就发了芽,剩下的也不敢拿来,就怕路上淋湿了,哪知道就遇到发洪水了!”

姜里长叹着气,“村里大半粮食不是发霉就是发芽,地里也被大水冲垮了,村里屋子坍塌了好几户,这不,”

他指了指姜二男,“他家草房就塌了,爹娘都没了,媳妇的腰也被砸断了,瘫在床上起不来,现在就剩下他和兄弟二个领着三个孩子过活。”

姜二男自进来就一直低着头,此时听了里长的话头低得更低了,脸都被头上的破草帽遮住,只局促地捏着两条肮脏的打满补丁的裤子腿。

上官老爹和上官槟听了也都心里不是滋味,脸上也带上了同情。

姜里长看了看两人的脸色,接着开口:“这不,他家这几日就靠吃那发芽的谷子过活,已是没有余力交租子,就求到我这里,不知今年这租子......”

姜二男此时抬起头来,用期盼的眼光看着上官父子。

上官槟也看着他,开口问:“那租子有多少?”

姜二男不敢和上官槟对视,立即移开眼,低声说:“说好是五成的租子,每亩地要交一石的谷子。”然后又低下头,嗓音微微发颤,“我,我家这几日翻晒出来不到二石谷子,做稻种都不够,家里猪和鸡也死了,就、就剩下几只鸭......”

姜里长也说:“确是如此,这鸭子就是他家养的,鸭蛋是全村凑的,知道拿不出手,只能又打了一担柴火来看望老爷,请老爷不要见怪。”

上官槟又追问:“那你是怎么打算?”

姜二男在旁边两腿已经发抖,这时就跪下磕了几个头,“求老爷发发慈悲,让我家先赊欠一年,明年、明年小人绝不偷懒,一定好好种这田......”

他原本想说明年偿还,可是这话显然说不出口,这土地被洪水冲刷,地肥都被冲走,明年收成肯定不会好。而且现在家里就两个男人干活,能否补种晚稻都不知道。

上官槟转头看老爹,两人对望一下,老爹用眼神示意让上官槟说话,上官槟让姜二男起来,转头问姜里长:“今日天色也晚了,现在回去怕是天黑不好走,可否两位今日在我家隔壁刚租的屋子凑活一夜,明天可以的话,陪我过去看看,是否赊欠等我看了再说。”

姜里长连连点头答应,由小厮谷雨带去了隔壁歇脚。

谷雨安顿好被褥一类退出,过后不一会又回来,喊了姜二男一起过去,让他带回了炭火、茶炉和茶壶,还有一个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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