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雪这天,刚过了晌午,院子里就开始飘出煤烟,不大的天井里一片嘈杂,今天是上官槟他们宴请街坊的日子。
“快来帮把手,这个桌子抬到墙根下去,这里挡着道了,小狗你再到秦大爷家借几个凳子。阿发,你一会记得把碗筷都再洗一遍。”
“知道了。”
贺林江大冷天竟然还出了一脑门子汗,指挥着几个随从,在大门口摆好了两张大桌子,他的伤已经彻底好了,但还是不太敢做大动作。
那位秦大爷就是这里的总家,他家的老婆正在灶台边帮忙烧火,家庭妇女总是更懂得掌握火候,显然不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能比的。一个从外面请来的厨子忙着切菜砍肉,刘大安在给他打下手,老李搬了个小马扎和高柳树坐在一个木盆边洗菜。
不一会,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大锅里,一阵阵肉香随着热气蒸腾到了门外,几人从早上就开始忙活,晚饭时就要请各位街坊来吃流水席。
请客的时间是请了相士算过的,因为不是休沐日,白天上官槟不在,就定在了晚饭时候,而头一天秦总甲带着他们已经一一通知过邻居。
申时刚过,薛立轩也带着阿强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上官槟下了朝过来,正好饭菜就能出锅了。
菜的品种不多,就五个菜,荤菜是烧猪肉、炖羊肉、卤猪蹄,素菜就是萝卜、酸菜,主食则是馒头、杂粮饼之类,用几个大瓷碗装好摆上了桌。
灶台上用蒸笼轮流把几个菜热着,吃完一碗就再添一碗。这种流水席是秦总甲帮忙出的主意,也是参照以往街坊们的做法安排的,费用也不多,算进厨子工钱用了二两银子。
猪肉买了三十斤,羊肉买了五十斤,街坊中统共五十几户人家,合计约莫两三百口人,一人能得不少肉,即使在这种遍地都是小官吏的坊中,也算是非常体面的一次请客了。
肉香一出来,隔着近的几家街坊就有人过来了,昨日说了之后,绝大多数人家的晚饭都不准备了,在家的就早早过来,薛立轩就带着谷雨一起招呼街坊,上官槟也时不时出去打个招呼,顺便也和大家认识一番,这也是办这个流水席的目的。
来的第一桌都是坊中的妇人,她们白天都在家,赶了个早拖儿带女的就来了,各自拿了碗,先来的就围在桌边,十多人坐满了一桌就开始吃席,刘大安他们就负责上菜,这些妇人一边吃一边不住口的称赞主人家。
一个抱着孩子的婆子问刘大安:“刘哥儿你们从哪里来的?”
“这位婶子,我们是从南州府来的。”
“啊呦,那可是好地方,不过你们可得早点准备好烧炕的煤,我们这边冬日可冷了。”
“是,听说了这过冬都要烧炕,我们那边没有这习惯,到时候还要请教各位婶子了。”
“没得说的,我和你说啊......”这位婆子就开始对刘大安细细说起烧火炕的事情,马上周围一众妇人七嘴八舌的从火炕开始说到了其他家务事上面,刘大安趁机才脱身。
那边的妇女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儿媳妇。”这个词,立刻就有人指了指对门的裘家这里,压低声音说,“哎,说起来,裘家儿媳妇也够倒霉的,遇到个赌鬼男人不说,那婆婆也是个要事儿的。”
“可不是,听说他家男人连她的嫁妆都当了去赌钱了。”
“还嫁妆,我看她要不是有个针线手艺,怕是这个媳妇都早被这裘大卖掉了。”
汤阿发听到有人议论对门的事情,那天这个婆子和男人让他吃了个亏,他就极为不喜,这时马上装作来添菜,凑过来听她们议论。
那些婆子见他一个劲往这边凑,就有人开口问,“这位哥儿你成亲了没有?”
汤阿发听见精神一振,“还没呢。”
“我看你们这里好些个小伙呢,那你们可得抓紧了,看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这娶妻生子可是人生大事。”
“对对,就是这个理。”汤阿发喜笑颜开的说。
旁边有个女人接口,“张婶你是不是看上这位哥儿了,要招他做上门女婿咋的,谁不知道你家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哎,这个哥儿你可别听她的。”
“哈哈哈!”一桌子女人都笑了起来。
张婶听了就骂那女人,“死媳妇子别乱说,我家大闺女也才十岁,着啥急。”
“是,不着急,反正上官大人这里可是有七、八个男人家来的,张婶你慢慢选就是。”说完那女人指指端着菜碗的高柳树说。
一群女人又是大笑,高柳树被她们看得不知所以,倒懂不懂的,跟着也一起笑起来,那张婶的大女儿听到了,羞恼得肉也顾不上吃,抓了个馒头就跑了。
高柳树放下手里的碗,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汤阿发一把将他拉开,自己钻进桌边的空隙,“我可是急得很,我姓汤,今年都二十了,那位婶子要有机会可以先帮我物色个女子。”
张婶子正被她们挤兑得有点尴尬,见到汤阿发搭话,正好有个台阶下,笑着开口:“汤哥儿那你想找个啥样的,张婶有机会给你寻摸寻摸。”
汤阿发一脸期待的开口:“就似婶子这般贤惠持家的就行,”眼睛又往桌上瞟了一圈,加了一句,“还要有在座这些婶子的样貌,实在不行,有各位的一半才行。”
在座的女人不少人捂住嘴笑了起来,大多觉得脸上有光,立刻叽叽喳喳开始合计,就在这时,对面的院门也打开了,那裘大的娘领着一个瘦弱的媳妇走了出来。
看到这桌的女人之间只有一个空位,那裘婆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她身后的媳妇低头看看没有空位,迟疑了一下,拿出两个碗,一个放在她婆婆面前,自己拿着另一个碗,忐忑地等着她婆婆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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