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福楼上一个隐秘的房间里,君玉见到了钰道林的三位朋友,都是京城里大字号的老板,盛华楼的高老板、稻香斋的林老板和丰和居钱老板。  君玉一时未猜透他们的来意,拱手说道:“幸会,幸会,各位都是京城的名号,十分久仰,今日有缘,在此一见,明生有礼了。”  君玉与这些正统的商人也没什么话,无非就是些买卖行情,商税银票,光高老板的金银翡翠成色鉴别就被他炫耀了不少时间,一顿饭快要吃完也没见他们说出什么来,只是频频向自己敬酒。  君玉如今有了金彪所授的办法,大多酒都被她偷偷滤掉了,袍袖、手帕酒气十足,下到肚里的不多。  她见身旁的钰道林似乎看破,又没说出的样子,知道这也是他常用的技俩,不由的一笑,向对面的三人道:“三位今天对我如此客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明生年轻,怎劳各位长者如此厚爱,恐怕今天你们也不是为闲聊而来吧,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三人互相看了一下,还是那位健谈的高老板说道:“其实我们知道您就是郦大人,这件事还真得求您,就是那位悦来米店的索老板,确实是冤枉,他在京城是世家,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怎么能和刺客搅在一起,还希望大人明察。”  那位林老板索性出位,给君玉跪了下来,也说道:“还请大人高抬贵手,索老三是我的儿女亲家,他的家底我知道,怎么也不会干这种事的,这红缨帮我也听说过,都是些武功高超的隐士,一个老实巴交的商人能干什么。”  君玉扶起林老板,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规规矩矩的经商人,可有些事不是像你们看见的那样,我听说这索老三自己都认了呢。”  三人一愣,对看了一下,钰道林说道:“本就是无辜,能认什么,郦大人应该知道刑部的那些手段,若真是屈打成招,这世上可就多了一个冤魂。”  君玉笑笑,不置可否,高老板又道:“他要真干了这事,谁还敢和他来往,躲都不及呢,我们是真的清白商人,所以敢来保他。”钰道林笑道:“高老板,你就不怕被扣个同伙的罪名。”  “真是同伙敢来吗,那不是自投罗网,我是看在同行的份上,不愿让好人受了冤枉,才管这个闲事。”  君玉默默的听他们一问一答,道理似乎很对,正因这些人人皆知的常识,所以才是最好的掩护,自己正愁那个索老三死不交代,找不出证据呢,便说道:“这事我不便直接干预,等我查问一下,若真查无实证,你们又担保,我看看能不能帮这个忙。”  三人听有门,一齐谢过,并表示改日上门酬谢,言外之意就是送礼了,君玉忙道:“不可,不可,我是也不想冤枉无辜,所以答应,若真有罪,我是不会徇私的。”  送走三位老板,君玉拉道林进来,说道:“你怎能和他们一起胡闹,这反叛的死罪是那么好沾的,六爷如今才学出众,商界、儒界颇负盛名,即不愿出仕从政,也要洁身自好才是。”  钰道林笑道:“这几年我在京城也认识了不少朋友,行事论道一贯讲究个磊落,清者自清,何以自扰。”  君玉也笑了,说道:“别看我居朝为官,却没有六爷这样的洒脱,不问政事国事,两袖清风,可即在闹市,又怎能纤尘不染,六爷就真的什么都不关心吗?”  钰道林一双眼睛看着君玉,反问道;“那明堂大人看我像关心的人吗?”  君玉心想,面前这人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竟给我兜起圈子来,就直说道:“六爷在京城路子广,人脉多,那您认为这次刺杀皇上会是红缨帮的人吗?”  “是,也可能不是,听说红缨帮这几年在各地都有,可谁也没 见过,想刺杀皇上的倒是不少,除了前朝余孽,争夺皇位,还有那些被逼的无路可走,铤而走险的赌徒,可皇上就是那么好杀的?其实人活在世上,就是在赌,赌命运,赌机会,赢了就是王候,输了就是阶下囚,至于那些连王候都不想要的人赌什么呢,可能就是赌心里的那点情结吧。”  这番话,虽没答案,却说到君玉心里去了,自己就是在赌呢,从花园赌射起,自己就成了赌注,离家逃婚是赌,医后是赌,皇上赐婚又是赌,如今易装伴君又怎知不是赌,可除了平冤报仇,自己赌的是什么呢?就是眼前这个风流潇洒,心思隐秘的人,恐怕她也要赌上一赌了。  回府后,君玉找来樊冰,要他秘密留意玄福楼和那三家老板的动向,又让荣发传了轿子,即刻到刑部去了。    天未亮君玉便起来了,在梅林练了一阵剑,又把昨晚写的奏章看了一遍,待回了寝室,素华才刚刚醒来,正就着莺儿的水盆洗脸,她接过静鹤的面巾擦着,说道:“今日你比上朝时起的还早,怎不多睡会儿?”  君玉道:“太子午后要去京郊大营阅兵,我不放心,想一早就先过去,午饭就在那儿吃了。”  素华把静鹤两人支了出去,埋怨道:“昨晚你怎不说,幸亏我晚睡了一会儿才赶完。”  说着回身进了卧室,手上捧着一件衣服出来,说道:“这是我给他做的一件棉肩绊,贴身穿着,即暖和又轻便,郊外不比城里,冷的很,常在外面别冻了风寒。”  君玉见衣服做的轻薄柔软,针脚匀细,不觉笑道:“怪不得这两日你比我睡得还晚,竟不是给相公做的。”  素华嗔道:“你轿来轿去的哪里冷了,他如今有家不能回,连个亲人都不在,你还攀他?”  君玉道:“那军营的士兵都是撇家舍业来京的,你怎就单单做给他。”  见素华脸一红说道:“你明明知道的,还用多说。”  君玉便认真道:“不是我拂你的好意,军营里几万将士,都是寒天里操练,哪个男子这么娇贵,再说我与他是同朝为官,你又是我夫人,你让我怎么说,是你做还是我做,他会怎么想,你就不能等以后再贤惠吗?”  见素华脸羞得通红,窘的没了话,君玉心下也不忍,说道:“好了,为夫言重了,衣服我来给他,下次做事先给我商量才是。”  素华这才释然,忙唤丫鬟叫厨房备饭。  吃过饭,君玉叫荣发备马,素华道:“天冷,路又远,你倒不坐轿了。”  “这是去军队大营,又不是衙门,太子都是如此,我怎能例外,何况驻地在偏僻的郊外,这种路还不如骑马畅快,娘子忘了我可是须眉男儿呢。”  素华无奈,只得又找了件大红的貂皮披风给她。  梁府府门外,素华望着远去的君玉和她带的侍卫们,那跨在马上的英姿,随行卫队开路的威严,不由心里一阵失落,她已不是当年锦衣秀口、蕙心兰质的姐妹,这几年,她走的如此远,远到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出了闹市,金元请示道:“大人,是否让人先行去大营通知王元帅?”  君玉摇头道:“不用,我就是要给他个突然袭击,看看这个萧小嘴里的元帅是怎样厉害,如何带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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