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时间紧迫,长华用香把崔荣弄醒,又给他喷了些凉水,才让他彻底清醒了。 他这一清醒,顿时火冒三丈,这位在战场上杀人从不眨眼的将军,竟栽在小河沟里。对方还是位看似窈窕的淑女,他又羞又脑,无奈身上绑着无数道的绳索,饶是孔武也无奈何。 长华此时也不发威,客气道:“两军对垒,初次见面,不得不如此,请将军谅解。”长华是用比较生涩的高丽话说出,尽量简约。 不想崔荣倒是一口熟练的汉话,不屑道:“哼!既是两军对垒,使用这种手段,与江湖术士有何区别。” 长华微微一笑,说道:“将军此话错了,自古征战多用计谋,岂止几部兵法所能囊括,特殊境况用特殊之法,也无不可,关键是要看结果。” “结果? 你以为抓了我,就能达到目的?你错了,我手下的兵不会听你摆布的” “听不听不是将军说了算,韦将军进来吧。” 一位同样清秀英俊、便衣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不同的是手里多了一双金锏,看那重量不是等闲的兵器。 长华继续对崔荣说道:“你那些士兵早已成了我们韦将军的瓮中之鳖,你说他们如今听谁的摆布?” 崔荣此时有些闭气,惊诧在高丽境内元军竟能如此横行无忌。 长华仍是十分客气道:“我们只为救人,如想杀了你和你的军队,现在易如反掌,但我们大元不想与沁肃王为敌,也不想对高丽斩尽杀绝。只是你们的军队在辽阳肆无忌惮,侵我国土,无视我大元朝,如今这场战争皆是由你们挑起,我们不得不出兵征讨,将军还有何道理可讲。” “那些土地原本就是我们的,是你们强行霸占了去,占为己有,反倒打一耙,难道就有理了?” 长华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如此推理,你们的地盘远在周朝时就是我们中原的一个附属国呢,哪有你们高丽国立脚之地。历史之争由来已久,你们高丽一族也经历了不少改朝换代,将军是官宦世家子弟,应该知道你们与我们历代的皇朝都有亲附关系,不过是为了两国的和平和百姓的安定,将军久经沙场,不会不知杀戮是什么,难道将军真是以杀人为乐,无视自己的国民吗?” 崔荣的声音低了下来,但仍嘴硬道:“你别忘了,你们历次征讨,何曾彻底征服过我们,靠武力怎能征服人心。” 长华知道,这个国度确实不易征服,此时却不想再费口舌,收起笑容,严厉说道:“我不想再与将军争辩这些以往的是是非非,如今你和属下的命在我们手里,人质和那两车粮食也在我们手里,即使将军不惜声誉和性命,难道也不在乎沁肃王的处境了吗?我可听说这位高丽王对你有知遇提拔之恩,不顾信义可不是义士之举,将军应该权衡利弊,做出决断。” 崔荣思索一会儿,看来心中也在斟酌,他说道:“我们历来依附中原不假,可这些蒙古人在这儿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光每年向你们进贡的东西和女人就已让大多高丽人窝了许多火,也难免承显公一呼百应。” 长华道:“这些可通过外交手段解决,强似劳民伤财的战争,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这些军队将领能做主的,希望能借将军之力,促成两国的重新和好,倘若贵国一意孤行,我们既然敢在你境内捉人,就能挥军直捣王京。” 崔荣眼睛一抬,又是平日那副阴冷的面孔,说道:“我们不是吓大的,你不用拿这唬人,若不是有利弊可图,我绝不会屈服,可叹我满腔抱负,却抵不过内讧的结局。” 长华说道:“我知将军是聪明人,这场战争如不尽快解决,不但黎民百姓生灵涂炭,你们王室还不知要鹿死谁手,将军想一想吧。” 说完,同勇娥出了屋子,吩咐手下,茶饭好生侍候,看管绝不留情。 勇娥道:“妹妹这番话应该有点作用,万一他固执不化,这些人就得统统杀掉,以绝后患。” 长华道:“我也不想这样,如此结果,只能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我们真个长驱直入,胜负也很难料。” 一个伙计匆匆跑来,说道:“有个南边来的士兵要见他们将军,听老百姓说在我们店里,就找来了,黄将军把他先稳住了,请示该怎么处理。” “抓起来,只要知道底细,一个不能留。”勇娥道。 长华也道:“对,就说他们将军醉了,在后院,把他骗来再抓,这人恐怕是送信的,翻翻他的身上。” 不一会儿,敬杰亲自把信送了过来,长华拆开,与勇娥一同观看。高丽的官方信件和公函都是用汉文书写,就是个别演化的字,有敬杰这个半拉子翻译,也不成问题。 三人看了信,俱是一惊,信是崔荣的部下写的,上面说,元军的主帅已中毒身亡,军中几员大将产生分歧,军力已被削弱。承显公趁机与邬必凯联手,推翻沁肃王,带领大军北上,与邬必凯会合,如今承显公的军队已开赴王京,这位部下让崔荣速回救驾。 长华脸色突变,手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黄敬杰第一个反应过来道:“不可能,元帅一向谨慎,近十万大军怎会容奸细下毒?” 长华这才颤声道:“我就知道,再谨慎这人也改不了心软的毛病,真要这样,我怎么对父母交代,我,我就不认这个傻弟弟。” 勇娥见长华乱了分寸,就知她已信了,气的一把抓过信来,说道:“你怎这么糊涂,敌方的话你也信,兴许这邬必凯为了骗取援军,故意编的。” 长华一怔,不解道:“这话也编得?” 敬杰又道:“即使他不编,这东征将领们同生共死,俱是同门同年,怎能说分歧就不一心了呢?” 长华这才冷静下来,说道:“那就快找人探得真相,不管什么情况,他们都应给我们联系的,韦将军那边怎样,不能走漏一点消息。”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不是大批军队来寻,绝不会出事,妹妹是否先去与老元帅见面,我已经给父亲和伯父说了,他们不会暴露你身份的。” “不知芝田实情,我也不敢见家父,如今他刚脱离虎口,怎能受此打击,但愿是场虚惊。” 还没派人,鸽子就带来了邬必凯被围清川的消息,勇娥喜道:“我就说元帅吉人天相吗,果然是他的一计。” 敬杰道:“我怎么没听韦将军说过这话啊?” 勇娥脸一红,没理他。长华这下放了心,说道:“总算没事了,现在就看这位崔将军是怎样打算了。” 崔荣得了信,也感到事态紧急,不容他再想,迅速与长华达成一致,消灭邬必凯,元军南下,镇压高丽叛乱,扶助沁肃王位,两国修好,永不反悔,为了取信,双方互留约定,以字为证。 长华劝轶山道长回中原,轶山回绝道:“我准备返回王京,沁肃王在中原长大,我与他相识,也是有缘,这次为救你父,他也尽了心,如今他有难,我应助他一臂之力。” 崔荣一觉醒来,屋门大开,长华等人已半夜不辞而别,桌上放了一封信,说了高丽士兵和粮食的关押地点,言明君子一诺,后会有期。他感叹这位女子的狡黠智慧,如此心智,大元岂能不胜,他按信上说的,领了部队,南下直奔王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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