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了午时,长华三人也饿了,便坐下用饭,没想这顿饭还未吃完,就听到楼下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忙到窗口去看,见曹远山被一彪悍的男子徒手按在桌上,另外还有一人说道:“此人是土匪的密探,把他带走。”  店里的伙计都围着说好话,不让带人。曹远山倒是聪明,不露一点武功,只是说道:“小人在此开店,只是想清清静静的赚钱,说的都是眼见的事情,怎能是密探,实在冤枉。”  那两人不听,执意要带走。周围的伙计跃跃欲试想动手,长华一见,怕泄露饭馆的真相,三人忙下楼去追。刚到门口,见鲍硕已追出门外,把他们拦住了。长华拉住锦瑟玉勤留在屋里,想看鲍硕怎样行事。  饭馆外面,押着曹远山的两人被鲍硕赶上,他一柄长剑横在那两人面前,说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下,怎能随便扣押人?”  刚才说话的那人倒是俊朗潇洒,但行起事来,却是一脸横相,强硬的说道:“休管闲事,他是嫌犯,莫非你和他是一伙的。”  鲍硕见这人胡搅蛮缠,腾起一股怒气道:“你们是何身份,有何凭据,就能抓人,竟无视国法吗?”  那人也不答话,抽出腰间佩刀,把鲍硕的剑挡了出去。鲍硕顿时觉出那人的臂力很大,应是武艺不差。他把剑又一横,寸步不让的说道:“如果没有理由,不能把人带走,否则官府要追究你的,我劝你还是把人放了,免得自讨苦吃。”  大概看鲍硕没有让开的意思,那人有些不耐烦,说道:”你真不知死活,误了公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手一扬,挥刀挡开鲍硕的剑,把手里一件东西亮了一下道:“看清了,就闪开,别妨碍公务。”  长华见鲍硕犹豫了一下,把剑挪开了。心想,此人手里是什么东西,令牌?皇上的手谕?不管他是谁,都不能把人带走。她冲出饭馆,拦在前面。  鲍硕见这名女子英姿非凡,又手持两柄钢刀,怕她惹祸,劝道:“他们是朝廷官兵,不要鲁莽。”  长华哪里肯听,拦得就是这朝廷官兵,她喝道:“此人是我叔叔,哪里是土匪,要不把人放了,你今天休想走脱。”  那人见了长华,先是一怔,有几秒钟的停顿,随后举刀说道:“你是谁,我看你像逃走的钦犯。”  长华也不答话,双刀直逼,与那人打起来,锦瑟和玉勤也和另一个战在一起。一时饭馆里的人都涌了出来,胆小的走了,胆大的在一旁远远看着。  一开始鲍硕见两位官兵彪悍勇猛,怕这位小姐吃亏,还有援手的准备。后来见这位女子竟是越战越勇,两把刀使得疾如闪电,逼得那人连退几步,难以招架。此人收刀,扭身避开那女子的刀锋,竟反手抽出暗镖掷出。  鲍硕见她只顾用刀逼近那人,浑然不觉,疾步上前推了她一下,同时用剑去挡,但没挡住,那支镖刺中他的左臂。  长华一见,怒火中烧,骂道:“卑鄙小人,无耻!”  她见鲍硕拔出飞镖,血立时流了出来,急忙掏出条丝绢为他止血。  那人方才叫一女子逼得手忙脚乱,早已羞恼,这时见机挥刀攻来,鲍硕边叫长华小心,边持剑挡在她前面。  刚刚赶来的铁季莫格把那人拦住了,两人气的双目喷火,吼道:“好大的胆子,你有几条命,竟敢伤少主。”  那人本不想与这些人为敌,但对方攻势凛冽,只好奋力还击。  鲍硕见那人力战铁季二人,刀法不露破绽,只是护住自己,并无进攻之意。知道他不愿与自己为敌,若他起杀念,恐怕也抵他不住。此时方知那女子的功夫之高,虎虎相争,必有一伤。见长华等人正要出手相助,他忙喝令住手,众人这才停下。  鲍硕看看那人,知道他已不占上风,便问道:“将军抓人可有确凿证据,方才小姐说此人是她的叔叔,不过是经商之人,你还要抓么?”  那人明知已无胜算,仍然嘴硬道:“小姐就能作证吗,谁能保证小姐不是嫌犯。”  锦瑟扬声说道:“我们小姐是济南府白家大院的千金,谁不知道,怎么会是嫌犯。”  这话还真把这些人唬住了,正因不知,才不敢否认,那人疑惑道:“你真姓白?”  长华道:“本小姐还喜欢改姓吗。”  事已至此,那人虽有疑惑,但对方人多,自己已不占优势,只好作罢。不过随走着不住频频回首看长华,弄得长华也疑惑,难道他认出我了?  晚上,鲍硕就歇在饭馆的楼上。吃过饭,长华带锦瑟来看鲍硕,一是感谢他为自己挡镖,而是想见见这位对吹台山感兴趣的人。这也是鲍硕的心愿,见长华来了,正是求之不得。他请长华进来,让铁季和莫格守在门外,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长华施了一礼,感谢道:“今天是公子救了我一命,小女感激不尽,这恩情永世不忘。”  鲍硕道:“小姐不用挂在心里,路遇不平,出手相助,是在下应做的。像这种持强凌弱的人,是我最痛恨的。”说完,又觉这句不妥,解释道:“当然小姐不属于弱势,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像小姐这样武艺精湛的女子,在下佩服。”  长华知道,他是怕自己误会被他看轻,便笑道:“我从小练武,崇尚堂堂正正的君子,却从未有堤防小人的心,今天不是公子搭救,我就被他暗算了。”  鲍硕也道:“我也讨厌这种卑劣手段,不想官兵中也有用这种暗器的。”  长华叫锦瑟拿出一瓶药来,说道:“公子今天为了救我中镖,不知伤的怎样,我带来家传的金创药,若公子不嫌,就让我给你上药,免得日后恶化,更让我内疚了。”  鲍硕见她说的诚恳,自己也不是须臾礼节的人,便答应道:“只要小姐不忌讳,就有劳了。”说完,轻轻褪去外衣。  长华又帮他解开里面的衣服,露出伤口,她一边解着匆匆包裹的布条,一边笑道:“我是武林长大的,不讲究那些个虚礼。”  “小姐是江湖女侠了,怪不的武艺出众,让人敬佩。”  长华本来是想解释自己不拘虚礼,却不想说漏嘴,让他以为自己是行走江湖的人,便不敢再说。见伤口血色鲜红,并无中毒现象,才放了心。  鲍硕看她刚换上一件素花锦绸小袄,榴红色百褶长裙,乌发蓬松,未缀任何饰品,天然风韵。一双俊俏的凤眼,睫毛下秋水盈盈盯着他的臂膀。两只纤纤玉手,轻柔小心,哪还像白天那位刀法敏捷,杀手凛冽的女子。不禁心头涌起一阵热浪,平时他的身边不乏女子的服侍,不知为何今天竟有此种念头,幸亏他有一定的修为,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其实长华原也懂得男女分寸,只是从遇难以来,除了筎生,鲍硕是第二个帮她的陌生人,并且是以命相救,这种感激,让她觉的无以为报。此时就是让她以命来还,她也乐意,何况为他做这点事。她却不知,自己在鲍硕的心里留下的是什么。  长华并不知道鲍硕的心思,她细心的为他上药包扎,并未抬眼看他。上完药,长华让锦瑟先回去,两人重新坐下,长华开口道:“鲍公子是从哪里来,为何想见吹台山的人?”  她因今天发生的这些事,看清了鲍硕也是位行事磊落正直的人,已不再对他心存疑虑,所以问的开门见山。  鲍硕说道:“这几天听了不少传闻,实没想到,他们竟不是些蝇营狗苟之人,可谓卧虎藏龙。只可叹他们是与官军对抗,逆的是朝廷,玷污了英雄之名。”  长华冷笑道:“难道英雄是朝廷封的吗?历代那些流芳千古的英雄,哪个不是披肝沥胆,鞠躬尽瘁,是喊几声皇上万岁,万万岁就行的吗?”  这番话,鲍硕听出了里面的怨气,说道:“一个国家有它的律法,律法就是尊崇一种秩序,如果都像他们这样替天行道,做个杀富济贫的草莽英雄,那这个国家岂不是要被分裂了吗,让国家分裂,还称得上什么英雄。”  长华猛的站了起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是朝廷的钦差么?”  鲍硕回道:“不管我是谁,也懂得保护国家的统一秩序,没有动乱的国家,人民才能安居乐业。”  长华摇头叹道:“你不懂,真能安居乐业,谁还会逼上梁山。要没有这些贪官奸佞,哪来这草莽英雄。哪个愿动乱,哪个要分裂,谁愿意抛家舍业,亡命天涯。你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你知道牵挂的滋味吗?你知道把仇恨藏起来能多久吗?”说着说着,她竟蹲在地上委屈的哭了起来。鲍硕吓了一跳,站在她身边不知该说什么,铁季推门看看,鲍硕冲他摆摆手。  见长华哭声停了,鲍硕这才冲她深深作揖赔礼道:“方才是我说话唐突,请小姐原谅,在下真不知小姐还有这些苦楚。恕我冒昧,小姐可也是吹台山的人?”  长华擦擦眼泪,站了起来,本是自己失控,见鲍硕又是行礼又是道歉,倒不好意思起来。她定定神,回答道:“那倒不是,我有一个师兄是义军的首领,家父曾遭到别人的陷害,不得已才上山,莫看他们是草莽,可有很多的无奈。”  鲍硕听了,又问道:“听说他们还劫了朝廷两名钦犯,不知现在遭遇如何?”  长华道:“那皇甫一家也是凭空遭了陷害,我师兄敬佩皇甫的声誉,一直以礼相待,并未冒犯。”  鲍硕想,原来如此,难道这里面真有隐情?便问道:“你可知你师兄将来如何打算,难道想与朝廷一直对抗吗?”  长华道:“又能怎样,朝廷也一直派兵来剿,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鲍硕想了想,说道:“若不是他们弄得动静太大,也不会派兵来,还杀了朝廷命官,即便他们罪有应得,也得由皇上定夺。”  长华道:“皇上哪里会知道,这些人早买通了京里的权贵,只会升官,谁会把他们怎样。”  鲍硕不想再与她争辩,说道:“如果他们不再把事态扩大,安分一些,我保证朝廷不再派兵来了,你可以带话给他们吗?”  长华惊讶道:“你,可以吗?”  鲍硕知道说的太直白了,解释道:“我父亲是朝廷大员,可以上书皇上,不再难为他们。但也不是常法,如今朝廷缺少兵将,一但边疆有事,他们能否愿被招安,还请小姐转达此意。”  长华听了,心中暗喜,嘴里只是应道:“小女愿为转达。”  鲍硕还想说些什么,被长华打断,说道:“多谢公子为他们周旋,打扰太久,还请公子休息吧。”  望着长华背影,鲍硕想道,这个白小姐,恐怕没有她说的这样简单,或就是吹台山的头领。她的一举一动,端庄贵气,绝非是走江湖的人,只是这等人品沦为草寇,可惜了。  铁季莫格急急走来道:“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大概还是冲那位小姐来的。”  鲍硕道:“那人倒是固执的很,得阻止他们,否则这仗还要打下去。你去通知白小姐,叫她不要出来,我来处理。”  铁季道:“少主出面,岂不暴露身份,那样危险。”  鲍硕道:“谁说我要出面。”他当即写下几行字,让莫格盖了印。  下楼后。见黑暗中约有一百来人聚在饭馆门口,为首的还是白天的那个人。便让伙计开门,走了出去。  楼上,长华听了铁季的传话,便留在屋里,也不点灯火,从窗缝里瞧着下面的动静。见鲍硕三人出去,说了几句话,又拿了张纸递给白天和自己交手的那人。不想那人看过,楞了片刻,最后不声不响的撤了。自己纳闷,这个鲍公子好大的权力,必是钦差无疑,幸亏对他没有说出自己身份。不过他即救过自己,不知是否应该信任他?  今晚来的官兵就是刘奎壁带来的,他已盯了几天了,基本断定这个饭馆有嫌疑,就想抓人审出吹台山的实情。不想碰了钉子,回来越想越生疑。那个女子的相貌极似皇甫少华,不是皇甫敬的女儿能是谁?他不甘心,所以卷土重来。及至见到那张皇太子手谕,言明吹台山之事由太子亲信明察,任何人无权干涉。上面赫然盖有中书令银印,他不得不信。这种大事,他不敢怠慢,当夜便赶往大都。上次他因小春亭之事,就已被爹爹训斥。在留下的灰烬中只找到一个烧的变色的头冠,并无皇甫少华一点遗骸,如今钦犯生死仍然不定,弄得他直恼火。  等见了爹爹,更让他大吃一惊。刘捷问了鲍硕的面貌身材,断定就是太子本人,儿子竟用镖伤了太子,结下宿怨,被刘捷一顿臭骂。刘奎壁不服道:“现在太子不是还没登基吗,皇上本来就是违约立的太子,父亲朝中拥有大权,想办法废了他---”  没等他说完就挨了刘捷重重一巴掌,斥责道:“胡说,这太子是我和太后竭力保出来的,换了谁也不能保住我们家在朝里的势力。你这不知分寸的东西,哪样事你办好过。”  也骂过了,也打过了,刘捷无奈的对儿子说道:“以后办事动点脑子,这太子接了吹台山的事,不是好事,有可能那个皇甫少华也在山上,你继续给我留心,一定要想办法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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