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娥领着少华上山,边打量他,这副眉眼像极了长华,又比长华高大挺拔,隆鼻秀唇,透着刚毅坚韧,就是身旁眉目清秀的熊浩也不及于他,竟是这吹台山男人中的龙凤了。她见少华两人与她始终拉开距离,一副警惕的样子,逗他道:“公子是怕我诈你?你可是很值钱的,把你交给朝廷,可是我们全寨的荣华富贵。”  少华微微一笑,淡然道:“大王是想拿我们换取你的前程了,不过,这恐怕是你的一厢情愿吧。”说完提了提手中的剑。从上山起,这把剑就没进过鞘。勇娥知他艺高胆大,这副淡定从容的气质,又让她对少华了多了几分的敬意。  来到聚义大厅,勇娥吩咐手下道:“快请母亲妹妹前来,就说朝思暮想的贵客到了。”  少华两人对这番不明不白的话摸不着头脑,直到见尹夫人和长华进来,才把满腹的疑虑、警戒之心彻底丢掉。  少华从随父出征、母亲洒泪送自己上马后,那双泪眼,就时时伴在身边。每次挨近死亡,一想到那双眼会有流不完的泪,就痛彻心肺。手中的剑落在地上,他快步迎了上去,张开双臂,把母亲拥在怀里。  尹良贞顿时感到儿子怀抱的温暖和力量,这种从天而降的幸福,像在梦中。她颤抖的双手摸着少华的脸,确认是不是真的,大颗的泪珠滚落。重又抱住儿子,痛哭道:“儿啊,我的儿啊,娘总算见到你了,是老天有眼,给我留了一个儿子。”  长华悲泣着搂住母亲弟弟,三人哭在一起。  勇娥为他们的相聚感到欣慰,又想起自己父亲远隔千里在敌营受苦,不免也是泪水涟涟。她擦去泪,起身走到厅外吩咐叫人排宴为少华两人接风。  尹夫人收了泪,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儿子,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  长华拉过弟弟道:“我们在这儿招兵买马不是一日了,就是等不到你,你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泪吗,你都躲哪儿去了,你不知道我和娘有多挂念吗?你这没良心的,为什么不早点来。”她一行埋怨,一行捶打着少华,眼泪又流了下来。  尹夫人拉住女儿的手道:“别打他了,没见他瘦成这样,也受了不少罪呢。”  长华抹着泪道:“娘这是见了儿子,就不疼闺女了,忘了你天天跟我掉泪念叨他,弄的人难受,现在又不让说了。”  少华见姐姐泪痕满面,满腹的委屈,想她一个深闺女子,遭此变故,风刀霜剑,与山寨强人在此周旋,还要日夜保护宽慰母亲,实属不易,自己吃的苦又算什么。他对着长华深深一礼,说道:“我们一家遭此大难,让母亲姐姐颠沛流离,我身为男子又不能在身边守护,幸亏姐姐在母亲身边侍奉尽孝,日夜安慰,在这里弟弟谢过姐姐了。”  勇娥见少华一改方才的机敏锐气,变得如此温和宽厚,想他刚刚对阵时的勇猛刚烈,竟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不禁有些心动。尹夫人拉她见过少华,称幸亏韦寨主救护,她们母女才得以安身。  于是少华谢过了兄长韦勇达,又叫过熊浩,和母亲姐姐相见。尹夫人就要跪拜熊浩收留儿子之恩,熊浩哪敢接受,忙扶住道:“我与少华是结义兄弟,伯母犹如亲娘,理应拜您才是。”  晚饭接风时,少华熊浩与众头领见面,卢义生,韦勇彪等人见过少华超群的武艺,纷纷上来敬酒,少华不好意思,只得一一谦让。  他见多数头领并不像一般的绿林中人,倒像是军队的将领,也感受到士兵的严明军纪,见识到长华在这些威武男子里面的威信,不禁感叹,悄悄对长华道:“弟弟从小就知姐姐不凡,如今更是要刮目相看了。”  长华看着勇娥对少华道:“你看韦寨主怎样?”  少华道:“相貌俊逸,体态风流,人品出众。”  长华意味深长的看着懵懂的弟弟,她早已把勇娥看少华时那不易被人觉察的眼神,尽收眼底。  吃过饭,勇娥安排了少华熊浩的住处,便辞别尹夫人,好让他们一家人独处。  少华详细诉说了别离后的一切,只是把自己那些危险伤痛的经历避开了,怕母亲伤心,大哥的事也是一句带过。说到刘奎壁请旨逼婚,丽君守节丧生,少华悲戚落泪。母女二人也是陪着流泪,心痛不已。   长华心里更是纠结,丽君殉节,不知嫂嫂怎样,又不敢说与弟弟,心里越加伤感,见母亲想提这事,忙使眼色制止,尹夫人也怕儿子伤心,便不敢再提。  又听到刘奎壁扣押少华,欲泄私愤,长华恨恨道:“这一切竟是他家搞的鬼,刚才就不该饶过他,把他碎尸万段都不解恨。”一面又为刘燕玉的深明大义而感动。  尹夫人也道:“这样狠毒的一家人,倒出了这么个好姑娘,要不是她出手相救,咱们娘俩怕是见不到了。”  少华听着只不做声,没把刘燕玉对自己钟情的事说出来,这种恩情,怕是他终生都没法还了。  少华又道:“刘家在朝廷的势力无人能敌,想扳倒他谈何容易,找不到勾结敌国的铁证,皇上也奈何不了他。如今只能先救出父亲,澄清叛国的罪名,以战功来抵兵败之过了。”  长华道:“但苦于无有这种机会。”  少华便把碰到黄鹤仙人拜师的事讲了,说道:“尊师言道两年之后便会有一个机会,只要我学艺有成,何愁没有翻身之日,只是如今朝廷急于拿我们归案,恐怕会给吹台山带来麻烦。”  他又说了尊师提的诈死之计,与姐姐商议。长华觉得此计也好,只是须与寨主商量,便叫锦瑟去请勇娥。  锦瑟走后,长华伏在母亲耳边说了一会儿,尹良贞连说好,长华只对弟弟笑而不语。  少华不明就里,尹夫人便对儿子说道:“这韦寨主对咱家有恩,又是有仁有义,长得也好,我有结亲之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少华望着姐姐笑道:“这位寨主品貌俱佳,倒与姐姐般配,但终是山野之人,姐姐可愿做这压寨夫人么?”  母女这才想起并未与他说明真相,尹夫人笑道:“傻孩子,我是说娶媳妇,不是嫁闺女。”  见弟弟一脸茫然,长华便说了韦勇娥女扮男装的身世,并说道:“她也是闺阁的优秀女子,被形势所迫,为救爹爹才改装暂居山林,这样的仁孝女子,也配得上咱的门第。我见她对你有意,娘也喜欢,你何不应了,也去了娘的心事。”  少华一听,心下悲伤,断然道:“此事不可,丽君为我守节,尸骨未寒,我不能无情无义。”  尹夫人道:“这怎是无情,孟小姐为你而死,娘也敬她,但人死不能复生,你总不能去守她。如今她已死,你嫂子又不知下落,皇甫门里,就指望你承续香火,这勇娥合我心意,这个媳妇我要定了。”  少华望着母亲,委屈道:“娘即是这样说,我也不能答应,我知道无后视为不孝,但我终生只有丽君一个妻子,定为她守个五六载,然后纳个妾,也并非留恋红粉娇颜,只为留个后,好在父母膝下承欢。勇娥姐姐是恩人,又是品貌双全,怎可屈居为妾,所以万万不可。”  尹夫人听了,啐道:“堂堂男子哪有这样一说,若说守义,半年即可,到时娶了卫小姐才是正理,我日夜想你挂你,不想你竟打这个不孝的主意。”  少华见母亲执意这样,无奈双膝一跪,流泪说道:“请母亲别再逼我,纳妾就是为了尽孝,依我本意,竟是独守终身的了。”  长华知道弟弟重情,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痴心,劝道:“丽君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也并非无情,只是我们复仇重任在肩,诈死之后,不知几年才得出头,一切还靠勇娥姐照应,如今她的情况也不可能成亲,若她对你有意,先定下婚约,就可同心协力报仇伸冤,也是两全的好事,弟弟答应了,丽君在九泉下也会谅解的。”  少华仍是一副决绝道:“姐姐说的是常理,弟弟要的却是情理,我与丽君既有少小情怀,又有婚约之礼,论情论理,都不可几年内再提及婚事,姐姐莫劝了,我此言即出,绝无更改。”  尹良贞被儿子气的不行,扬起了手,这一巴掌却打不下去。  长华见弟弟执意如此,若再逼他,恐母子反目。便对母亲道:“弟弟这样,也是与丽君从小情深的缘故,要不就暂依弟弟,这婚姻大事等日后再议吧。”  勇娥一步走了进来,见少华跪地,似有泪痕,尹夫人又一脸怒色,自己有点进退两难。  长华忙笑着迎她进来,说道:“没事,姐姐请进,我这弟弟执拗,给娘负荆请罪呢。”  少华也红了脸,起身见过勇娥,唤她姐姐,然后立在母亲身边,一声不吭。  勇娥见他已知自己身份,脸也微微泛红,说道:“不知妹妹叫我来,有何事商议吗?”  尹夫人换了笑颜,拉住勇娥道:“我这个儿子生来一根筋,没少让我生气,不过心里还是孝顺的。”又对少华道:“你这一会儿怎么了,嘴巴封上啦,不是有事与寨主商量吗?”  少华脸又红了,嗯了一声,还是有些不自然。  长华拉勇娥坐下,把少华学艺拜师,黄鹤仙人提议诈死的的事说了,开始勇娥不同意,说吹台山如今兵强马壮,何惧朝廷,就是不交钦犯,他能怎样。  此时少华已平静下来,他对勇娥说了死遁后,平息战事,养兵蓄锐,准备以后招安随军远征的看法。  勇娥思忖利害,便同意了。三人商量诈死的细节,必须毫无破绽才能令他们相信。此计也是有些风险,少华提议由锦瑟假扮母亲随自己去。  尹夫人道:“你休想,刚才不过说了你几句,就想把娘扔了,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死活都在一起。”  少华劝道:“是假的,又不是真死,你干嘛要跟我较劲儿呢。”  尹夫人回道:“谁和你较劲儿,三人好不容易团聚,不管真的假的,就是拿绳子捆也要捆在一起。”  勇娥心里偷笑,谁若嫁了少华,可摊上一个厉害婆婆,怪不得少华外面刚强,内里温柔,原是有个那样的姐姐,还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长华道:“好了,娘要去,就随她,省的夜里真把你捆起来,哪儿也去不了。”又对母亲道:“别死啊死的,凭你一双儿女,还保不得你平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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