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张人皮傩面离咽喉三寸时突然僵在半空，面皮褶皱间游动的嘴蛊触须疯狂颤抖。叶尘后颈裂开的玉钺纹渗出血滴，水银河底窜出十八根青铜判官笔，笔尖蘸着河底沉淀的骨灰，在虚空急速画出镇傩符。傩面被符咒惊退的瞬间，坍塌的青铜城墙缝隙里涌出浓稠的尸蜡，蜡液包裹住漂浮的傩面重新塑形成六十六具无面尸俑。
叶尘踩着龟甲残片掠过水银河面，身后的尸俑关节发出木齿咬合的咯吱声。玉钺劈碎首具尸俑的头颅，脖腔里却钻出十二张叠成三角的招魂帖。帖上朱砂字迹遇风即燃，火星溅到河面凝成三百只血眼，每只眼珠都倒映着叶氏先祖剜心镇煞的场景。
冰棺少女的残魂突然从龟甲内溢出，裹住两具尸俑撞向河岸石像。碎裂的石像腹腔滚出九枚铜铃，铃舌竟是婴儿的指骨。铜铃摇响时六十六具尸俑突然解体重组，碎块拼接成九头十八臂的傩神巨像——巨像胸口镶嵌的傩面突然裂开嘴部，喷出沾着咒砂的腐烂经幡。
玉钺横斩劈碎三道经幡，幡布残片黏在水面形成引魂桥。叶尘踏桥急奔，脚尖触到的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泡发族谱。谱页记载的叶氏血脉生辰突然扭曲成噬亲咒，咒文凝成黑蛇缠向脚踝。他反手将龟甲扣在咒文中心，甲面裂纹骤然发亮，裂纹中爬出的铜绿色苔藓迅速腐蚀咒蛇。
傩神巨像的十八条手臂突然脱体飞射，每只手心都嵌着刻满怨咒的青铜镜。玉钺劈碎第四面铜镜时，镜内封印的百年怨气凝成九道枷锁，扣住叶尘四肢往河底拖拽。冰棺少女的残魂突然化作青焰灼断枷锁，河底却浮起七十二具四肢反折的铜人——铜人关节处的销钉全数崩飞，弹射轨迹正好封死所有腾挪空间。
龟甲表面的《阴葬书》突然浮出水面，字迹脱离甲面结成锁链缠住傩神巨像的脖颈。叶尘借机跃上巨像肩头，玉钺刺入傩面裂缝的刹那，巨像胸腔内发出三百道重叠的哭嚎。傩面裂缝中伸出七根滴血的木锥，锥身雕刻的傩戏场景竟是叶氏童子被活炼成守墓俑的纪实。
水银河突然断流，裸露出河床上的生铁符阵。阵纹中央插着把锈迹斑斑的斩首剑，剑柄缠着二十代祭司的裹尸布。叶尘翻身躲过三根木锥，左掌抓住剑柄的瞬间，布条突然活过来缠住手腕。裹尸布缝隙渗出粘稠的黑液，液体内爬出的尸虱顺着手臂血管钻向心口。
傩神巨像的头颅突然旋转一百八十度，后脑勺裂开竖瞳。瞳光扫过处，七十二具铜人集体融化，铜汁汇聚成九口青铜编钟悬在巨像头顶。钟锤竟是七具幼童骷髅，摆锤撞击编钟的节奏与叶尘心跳逐渐同步。第三声钟响时，他鼻腔突然淌出黑血，玉钺刃面浮现出自己脖颈浮现绞痕的倒影。
冰棺残魂忽然钻入斩首剑，剑身浮出暗红的镇傩古咒。叶尘暴喝劈断两口编钟，钟内震出的音波却在水银河面凝成实体尖锥。他侧肩硬扛三道尖锥，肩骨碎裂声未落，剑锋已刺入傩神竖瞳。瞳内爆开的脓血喷在河床符阵上，激活了深埋地底的三百具浸血傩面——每张面具内侧都封存着一缕叶氏童魂。
傩神残躯轰然跪倒，膝盖压碎河床符阵的阵眼。裂缝中升起十丈高的槐木傩柱，柱面用锁链捆着具焦黑的祭司干尸。干尸突然抬头，下颌骨挂着串青铜傩铃，铃舌舔舐处燃起青磷鬼火。叶尘挥剑斩断三根锁链的刹那，槐木柱底钻出九条血藤，藤上倒垂的傩面如花苞般绽放，每张面孔都与叶尘有七分相似。
斩首剑突然脱手飞向槐木柱顶，剑尖刺穿干尸天灵盖时，整条水银河倒卷而起。浪头里裹着残存的七十二具铜人残骸，凝聚成三头恶犬扑咬而来。叶尘踏着浪尖腾空，玉钺劈开犬首的刹那，傩面花苞突然集体自爆，飞溅的碎片在水雾中重组成叶氏宗庙的虚影。
宗庙虚影内飘出九盏白灯笼，灯罩糊着叶氏族人的皮膜。灯笼光晕里显化出三百个扭曲的牌位，每个牌位下方都压着块刻有生辰八字的骨片。冰棺残魂突然融入最近的白灯笼，灯火骤变成幽蓝色，焰心射出光索缠住三头恶犬后腿。玉钺乘势插入恶犬脊背，挑出的脊椎骨上竟刻着叶氏初代家主的名讳。
水银浪潮突然退去，露出河床底部的铸铁密室。密室内立着二十四尊青铜人偶，每尊人偶后脑都插着傩面碎片。叶尘刚踏入密室，地板缝隙突然渗出黏稠的尸浆，浆液里浮现出十代祭司举行千人血傩的壁画。四面墙体同时射出浸毒的傩戏彩旗，旗面颜料遇空气挥发成致幻红雾。
青铜人偶突然睁开琉璃眼珠，瞳孔映出密室顶部的北斗吞尸阵。叶尘挥剑斩断第七面彩旗，旗杆断裂处喷出的毒烟里跳出七个巴掌大的傩偶。傩偶四肢关节栓着银铃，摇晃时发出的声响与叶氏祠堂午夜打更声完全一致。玉钺劈碎三具傩偶的瞬间，密室穹顶降下九百根青铜傩针，针尖坠着的命符正反两面都写着叶尘生辰。
冰棺残魂从灯笼内卷起阴风，吹偏半数傩针轨迹。叶尘肩头仍被七根傩针贯穿，针尾系着的红绳突然拽着他撞向人偶群。最前方的青铜人偶胸腔弹开，内藏的傩戏皮影喷薄而出，皮影关节处缀着的铜钱全数嵌入密室地面，组成个巨大的噬魂金钱卦。乾位铜钱突然崩起，钱孔钻出条青铜傩蛇咬住玉钺柄端。
斩首剑突然从密室顶部坠下，钉入噬魂卦的中心爻位。叶尘忍着剧痛拔出玉钺劈断傩蛇，蛇血溅在青铜人偶面庞，激活了隐藏的机关——所有人偶后背裂开，滚落出三百个泡在尸油中的傩戏面具胚。胚面未雕刻五官，空白的脸孔位置却陆续浮出叶尘从小到大不同年龄的面容。
密室墙体突然内缩三寸，地面金钱卦逆转为葬亲局。冰棺残魂凝聚成实体握住玉钺，刃光横扫削平二十四尊人偶头颅。颅腔内迸射的傩戏唱词化作实质锁链，将叶尘捆在密室正中的祭柱上。柱面凸起的傩神浮雕伸出石质手掌，掌心握着的短刀直插心口——刀刃样式与叶氏宗祠供奉的献祭刀完全相同。
叶尘喉间突然发出兽吼般的厉啸，死契约纹从玉钺蔓延至祭柱表面。龟甲残片自行飞起嵌入柱顶凹槽，激活了初代祭司留下的保命禁制。傩神浮雕开始崩解，密室四角升起四尊青铜方鼎——鼎内烹煮的竟是历年初夏头场雨的水，雨水中混着截断叶氏血脉的咒砂。
玉钺脱困劈碎东侧方鼎，鼎身裂纹喷涌出的蒸汽凝成二十四节气傩舞图。叶尘挥剑斩断最后三条唱词锁链，踩着飘落的傩图残片撞破密室顶板。冰棺残魂点燃所有傩面胚，火光顺着水银河倒灌进地下暗河。熊熊烈焰中浮起艘骨骸拼成的渡船，船头挂着的青铜傩铃正在自行摇响——冥河接引的调子与叶氏送葬曲九成相似。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