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上听了两人的汇报,第一个先对樊玉发了火,这可是他从太子时就信赖的心腹,万万没想到此事竟有军队插足,而且就在皇城近地,樊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樊玉这次也真的紧张了,他匍匐在地,请皇上治罪。  鲍硕叱道:“治罪,治罪,就是治你罪能怎样,若不是张良及时赶到,丞相能脱险吗,丞相要是有事,你死一万次也脱不了罪。”  君玉知道皇上是在气头上,又见樊玉脸色灰白,一声也不敢吭。便道:“皇上,樊将军从接管京师,一直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这次只是失职之错,又是事发突然,还需多方查证,就让他回去调查清楚,弥补过失。”  鲍硕也知樊玉的秉性,只是拿他撒了顿气而已,除了他,还没一个可以值得绝对信任的人,他回手让他起来,换了种无可奈何的埋怨口气道:“你也在宫里随我多年,本以为可以让我放心,哎!”他叹了口气道:“皇甫少华领军多年大事小事没出过一件,那是他处处都能未雨绸缪,你不只是听命与人的将军,统领就该多动动脑子,去吧,今晚就连夜提审这几个人,看他们有没有与刺客牵连。”  君玉忙喊住樊玉,对鲍硕道:“这些人今夜很难审出什么,可以先恐吓一下,严加看管。最好能分开关押,从身心上给他们压力,等那名刺客招出什么,或查到些蛛丝马迹后,突击审讯,才能事半功倍。凡是有一点嫌疑的立刻拘捕归案。还有,樊将军,韦勇彪这人机警,你可以与他商议,他的鬼点子也多。”君玉实际想的是勇彪出身于吹台义军,凡事不拘一格,性格又机灵多变,审讯的活对他来说是最适合,这话只是不能实说就是了。  樊玉也道:“我懂了,依丞相的意思是不能先惊了他们,幸亏他们只是按军规做了禁闭,回去我再吓他们一吓。”  皇上听了,对樊玉道:你这不也一点就透吗,行,还有点可教之处,丞相的话你也听到了,就按他说的去办。”  屋里就剩他们君臣二人了,鲍硕见君玉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也沉住气了。他坐在书案后,眼睛也不看她,收着案上的一摞奏章。  君玉不知皇上心里对自己是什么看法,索性直接跪了请罪。  鲍硕似乎像是余气未消,问道:“爱卿何罪之有。”  “哦,是臣不该单身出城,本是想微服私访,不想心急,忘了更衣,”君玉抬头,见鲍硕脸上似笑非笑,知道这谎撒的荒唐,忙转了话题道:“臣这次出城,不但了解了下面一些官员违法欺民、蒙蔽视听的行径,就是这次意外,也会牵扯出许多隐秘潜在的政敌,消除隐患,臣也是因祸得了机会。”  鲍硕对她的狡辩哭笑不得,不久前,就在这间屋子,她竟敢守着自己公然销毁那张画,说起来,她撒这点谎时居然能脸不红,说的淡定自若,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此,他换了笑意说道:“好了,爱卿请起,累了一天,就别跪了。照你的说法,是郦卿故意以身犯险做了诱饵,朕是否还要重重嘉奖哪?”  君玉听出皇上话里的意思,不敢再顺着说下去,她起身站立,望着皇上,揣测他知道了多少内情。  鲍硕就受不了这种犀利的眼光,直接说道:“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也不问,只要你给朕一个明确的回答,你与皇甫少华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玉也没想到皇上问的如此直率,不禁怔了一下,皇上真的知道了。  原来就在皇城内外平定后,宫里才得到消息,鲍硕先把帖木儿训了一顿,说熊浩在皇宫外已经加派宿卫配合警戒,为什么不早点禀报。  帖木儿回道:“郦丞相的传言当时并不明确,属下也怕惊扰了皇上。”  “别说了,我就想知道郦君玉怎么就突然出城,碰上刺客了呢?”  “是,属下也不清楚,他们说有人看见丞相单身骑马出的城,当时连侍卫也没带。”  鲍硕无奈一笑道:“呵呵,这人真是疯了,他从哪里出来的?”  “是从和义门出去的。”  鲍硕叱道:“我不是问这,你查一下,丞相出城前在哪儿,干的什么?”  “是。”帖木儿忙应着,颠颠儿的出去了。  这时一旁的和福才提醒他道:“皇上怎么忘了,下朝后丞相是和武宪王一齐走的,听说是被老王请到府上去了。”  所以鲍硕问出此话并不唐突,他是不想让郦君玉给自己兜圈子了。  君玉却是只敷衍了一句道:“没什么,皇上也知道他糊涂,我不会计较。”  “别敷衍搪塞,我是认真问的,时至今日,你还要瞒多久?”  君玉此时心里反而静了下来,该来的终归要来,皇上不比少华,这层窗户纸捅不捅开不是她能做主,毕竟是帝王,不能像待少华那样放肆。  她缓缓下跪,奏道:“臣原意并不想欺君,可恢恢大殿、巍巍庙堂,哪里会容郦君玉立足。五年来,臣如履薄冰,对社稷江山黎民百姓自信无愧。皇上是元朝君主,身担皇族重任,若是容得臣子辅佐君侧,君玉会一如既往,皇上可以忽略臣子的身份,臣子也会感激万分。”  “好!好!我现在明白了,当初父皇为何赐你免死圣旨,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皇上,这话也不完全是,先皇是在弥留之前发现的,也幸亏如此,先皇对君玉有知遇之恩,又包容了君玉的欺君之罪,此恩如父,若他生前不能得知真相,君玉将会愧疚终生。”想起那日的惶恐和感动,君玉又湿润了眼眸。  鲍硕停了一会儿,感叹道:“这真是古往今来的一大奇事,朕也不得不服了你,可刚才朕的话你还没回答呢?皇甫少华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你把孟丽君又置于何处?”  “皇上,刚才臣已说的很明白了,孟丽君是临安才女,郦君玉是大元丞相,只要皇上说是谁,臣就是谁了。”  “呵呵,”鲍硕不禁一乐道:“好口才,怪得他拿你没办法,也是天意,把又一个孟丽君送来,朕把她给了皇甫少华,也就绝了他的念头,倒是两全其美了。”  君玉道:“皇上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臣子自是不敢违逆,可芝田情在原配,其志不可夺,其情不可辱,郦君玉自有处理的办法,还望皇上酌情放过。”  鲍硕收起笑道:“你以为我愿这样,他为原配闹得满城风雨,你就怎知他不会再缠着你?若你们是平民百姓,我也懒得去管。说句实话,我虽然把他暂时搁置,可从心里是把他当成我朝难得的一位护国将领,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独撑起半壁疆土。历来文臣武将,各司所职,相得益彰,可你们一文一武若是总这么不清不楚的,岂不成了大元的笑柄,朕是为长远之计。”  这话说的在理,君玉也从里面举一反三,理清了几层意思,如此设想,只要她在朝一日,与少华的关系就成了关键,别说不愿回,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想了想,说道:“皇上是多虑了,臣与芝田从不因私废公,为国为民的心是一样的,也绝不会影响朝政,更不会有任何异心。皇上若是不放心,臣可以交出相印,自贬去翰林院专修律法,只以太保的身份燮理阴阳,为皇上效力。还望皇上念及芝田一向忠诚,全了他报国之心。有朝一日,国泰民安,君玉自会消失。”  这番话说的鲍硕不是滋味,君玉的打算他一时参详不透,处处维护皇甫的心却是明了,刚才的喜悦一落千丈,不禁气的脱口道:“为了他,你竟然辞去相位,你就那么看重一个王妃的头衔,他对你有什么好,朕的江山就比不上一个小小的王府?”  君玉愣了,这些话与少华说的如出一辙,鲍硕在她眼里的形象竟然一下变了味儿,这样的君王比少华能好到哪去?  看着君玉迷茫不解、不屑嘲讽的眼光,鲍硕一下后悔起来,他忙拉她起身,一副抱歉的口吻道:“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一座江山交给你一国之相打理,你也太轻率了,为了门生的前程辞职,岂不是本末倒置?好了,好了,这些以后再说,放心,我也不会把你学生怎样的。看来,我得多给你派些侍卫了,免得哪天你真的消失了,我上哪儿再给大元找个好丞相去。”他连道歉带说笑的混了过去。  君玉却没笑的出来,见皇上只顾顺性说着话,自己却是又累又饿,看看屋外,天早已黑了,知道他这心思也谈不了什么正事了,便说道:“天色已晚,臣回城后还未回府,怕家里惦记,就是臣有错,明日再领罚,眼下臣实在是又累又乏,饿的不行,皇上恕臣要告退了。”  鲍硕被一下提醒,走到门口,喊过刚才被自己轰到远处去的和福,吩咐道:“你去准备两碗面,送到这儿来。”  “皇上的晚膳早就备好了,只要一热就行。”  “谁要那么多碟子碗的,简单点,就喝热面。”  大热天的要喝热面,连君玉都觉得心里发怵,这皇上是想发汗去火呢?她可没打算在这用餐。  鲍硕像是看出君玉的心思,断然说道:“你只知道你饿,我也饿着哪,从听了你的消息,我就吓个半死,本是要大大的惩戒你一次,又不忍心,就罚你陪我吃饭,权当是给朕压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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