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内阁,皇上和郦君玉、王伯安梁鉴等大臣已经就那部法律大典,讨论有不少时日了,最终审定了二千五百多条从世祖以来的诏制、条格、断例等,由皇上签署颁行。至此,这部以历朝法律为基础、在先皇时就开始审核的法典终于完成。从此改善了大元有例可援,无法可守的弊端,也遏制了以前同罪异判的混乱,对各种新政的实施有了法律保证,这是皇上登基以来最大的政绩,若能畅通无阻,必是大元安定的有力保障。 律法的颁行,更促使皇上尽快对君玉那件计划考虑施行,监督实施,清查吏治,整顿经济,势在必行。 鲍硕就这件计划与君玉商议了很久,基本按君玉提的人选,御史监察两名,吏部一名,户部一名,加上君玉推荐、皇上钦点的巡按总御史赫英,总共派定文官五名,吏员七名,为这次历时三年的朝廷巡视使团。加上使团卫队和一部分专为他们配置的部队,统共计划配置一千八百多名。并把皇城周边中书省作为试点,逐步向西向南,在中原经济集中的各省推进,如果成效大,就会作为一项常规的政务立项,形成制度。 当然 ,这里面还有一项最重要的,这些使团成员自身的清廉问题,他们若犯法,就不是影响一个地方,而是整个朝廷的声誉。为此,除了在选拔上慎重以外,君玉花费了几个晚上,整出了一套相互制约的使团监察制度,呈交给皇上,并说道:“这次巡查也是一个试点,难免有不足或出错之处,还要在不断纠正和政绩考核中调整,才能保证官员在巡查中的清正廉洁。” 鲍硕大致看了下君玉写的条陈,说道:“这些细节就交给你了,大的决定和行动就由朕亲自判定,这次巡查名义上还是朕来监管。” 说完看看君玉,又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任你,要知道这次巡查是会触及到许多权贵的利益,这些人心狠手辣,你既想出要派部队,也定知厉害。已经冒过一次险了,我不能让他们再把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你只把内部的事情管好就行。必要时我可以御驾亲访,至少我比你会武功,你那剑术我虽没见,估计也就是练练身罢了。” 君玉也确实对这位皇上的体贴感动,亲政以来的所有新政都是皇上亲自核定颁发,并没把所有这些授权给自己,看似专权,却规避了战国时商鞅的悲剧。 对于部队的选拔和构建,君玉也未做详细的呈报,因为这支部队是要少而精,统领必须文武兼备,对作战、查探、判断都要有经验,还要做到与朝廷官员的紧密配合。这一切,只要皇上信任皇甫少华的忠诚,他就是现成的最佳人选。 鲍硕应是猜透自己这位丞相的用意,也不过多商议,只向君玉问道:“国舅的身体不知怎样,是否能承接这项军务?” 君玉答道:“为这,臣曾去过王府几次,他身体恢复的还可以,初期也只是选拔筹建,按军务完善制度,并不劳累,再过一段,训练带兵应不成问题。” 鲍硕“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她有一会儿失神,不过很快就道:“好,人员的问题就先这样定了,其它的事你斟酌着办吧,任命的圣旨我尽快下达,” 他停顿一下,又道:“还有,这支队伍的番号就还沿用紫云,要尽快组建起来,也许以后能起大作用。” 君玉望着他,脑子里琢磨着这句话,听他缓缓道:“我前几日已经收回了皇甫少华限期迎娶王妃的口谕。” 这件事君玉已经知道了,还是她给皇甫家出的主意,由老王妃进宫求了娘娘,这件棘手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不过她仍装作不知,说道:“皇上体恤臣子,宽宏大量,是明君之范,臣敬佩,只是这假王妃需查明出处,以律治罪。” “假王妃?”鲍硕笑道:“到如今是真是假也无须分了,反正这娘家婆家都不认,也只能算是假了,不过这错的根源还是朕当初考虑不周,引出这么多麻烦,既然有前例,这女子若治罪恐也不妥。” “皇上,她和邢瑞云不同,这是明目张胆的欺君,如今又刚颁布大法,冒认王亲,有法可依,怎能再按前例。” 鲍硕点头道:“好好,我派人查清就是了。” 听他的口气,君玉就知皇上心里想的什么,这女子确实不同于瑞云,且不说小心眼,光那相貌就如芒刺,让她耿耿于怀。 鲍硕看她神色,岔开话题道:“我已让人在紫香阁备膳,还备了冰块,这显贵算是聪明,让人做了个扇风的神器,管用多了,过几日我让他给你送去一套。” “不用,不用,臣自小长在南方,不怎么怕暑热,臣还约了赫英大人,就不进宫了。” 这次皇上没怎么强求,只是出门时,停了一下,说了句:“明堂是不是还介意朕那日的鲁莽,你放心,朕懂得分寸,公与私绝不会混淆,还指望郦卿为朕的江山筹谋呢。” 君玉也笑了,回道:“臣也不是那种拿起放不下的人,只要皇上能放下臣的身份,臣定会竭尽全力辅佐皇上。臣今日真是有事,在此恭送皇上了。” 鲍硕暗暗一笑,出了内阁,吩咐和福把午膳改送昭阳宫。 显贵匆匆找了过来,说道:“刚才太皇太后派人过来请皇上去一趟,说是睿王爷送了几个哈密瓜来,又让人从金陵带来的烧鸭,最难得的,是马不停蹄带着冰过来的,新鲜着哪。” 鲍硕道:“能有多好,宫里鸡鸭鱼肉哪日少了,还不是让我过去聆听训教。你就说,就说我还在议国事,晚上才有空。” “可宫中耳目众多,您去昭阳宫,太皇太后能不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朕是皇帝,想去哪儿,不想去哪儿是朕的权力,不想干的事,没人能逼我。”鲍硕生气了,说完,又问道:“让你办的事办的怎样了?” 显贵汇报道:“依着皇上的吩咐,那女子已经禁足在澧宫的别院,也查清了她的身份,她的真名叫项南堇,老家是昆明人,两年前被兄长接来金陵,因相貌酷似王妃,便生了冒认的野心,如今父亲兄长都被官府缉拿,就等皇上亲自定罪处置了。” 鲍硕道:“她这模样也是出奇,世上怎会有这种酷似孪生的相貌,就算巧合,这么知道孟家底细也是巧合?她一定与孟家也有瓜葛,你亲自去审,告诉她,若能招了实情,兴许能饶她一命,若不招,一并把她送进大牢。” 等鲍硕更完衣,来到昭阳宫前殿西面的凤阁华亭时,里面已经摆好了午膳。 长华还亲手做了糖霜荷叶莲子冰镇解暑汤,见他到了,屈膝一礼,接进凤阁,上华亭入座。 这里四面有窗,凉风习习,窗外藤蔓萦绕,十分接地气,喝了一碗带着微苦甘甜的莲子汤,鲍硕顿感清爽。 这顿饭吃的娴静舒适,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闲话。鲍硕看着身子微微发福,脸颊却消瘦不少的长华,那副端庄俊秀的容颜依旧,却没了初进宫时那种摄人的风采,并且今日出奇的沉静,便揣摩她一定有什么心事。就道:“国舅如今好多了,你不用担心,等他痊愈,我还要派他的差事呢。” 长华起身一礼道:“胞弟深沐皇恩,臣妾谢过皇上了。” 鲍硕笑笑,本想调侃她太过缛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吃完,绿蓉婉儿侍候他们洗漱完毕,撤走餐具剩饭。长华支开所有侍女,才道:“皇上,臣妾有事要奏。” 鲍硕见她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样子,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禁问道:“皇后何事?” 长华撩起衣裙跪了,说道:“臣妾奏请皇上选取贤淑女子充实后宫,为皇家延续子脉,以承社稷。” 鲍硕略松口气,一面扶她,一面道:“这些事皇后不必挂心,我们都还年轻,以后再说吧。” 长华执意不肯起来,说道:“皇上对臣妾情深义重,臣妾无以为报,身为大元皇后,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福泽后宫的职责,皇上不用再瞒臣妾,为了皇嗣,请皇上允准。” 鲍硕愣了一下,说道:“可是祖母给你说了什么?” 他知道,自从平叛后,后宫的权力便交给了长华,所谓协理后宫,不过就是那些父皇留下的太后太妃们,长华除了每日打点宫里的琐事外,隔三差五的给那些长辈们请安问候,祖母拗不过他,自然要给皇后施加压力了。 长华道:“皇上,这是臣妾自己的意思,如今皇上身边只有臣妾一人,又无法生育子嗣,若臣妾还安于皇上的宠溺,就成了大元的罪人,请皇上答应臣妾。” 说这些话时,长华一直是低着头,鲍硕拉她不起,听她声音发颤,索性也单膝跪地,捧起长华的脸,果真是眼眸发红,噙了泪水。不由心疼的把她拥在怀里,说道:“不管祖母给你说了什么,都别在意,我是你夫君,纳不纳妃我说了算。” 长华抹去眼泪,笑了一下道:“夫君有这心,长华也就心领了,能与夫君白头偕老已心满意足,却不敢再独占后宫,使皇室后继无人,若皇上答应,臣妾就着手准备选妃的事宜。” 长华这番话也让鲍硕感动,心里更不忍,便道:“这事皇后就不用操心了,朕既然说过不纳妃,就决不食言,不就是要皇家的子嗣吗,朕心里有数。” 他扶起长华,叫进婉儿冬梅道:“给皇后备水沐浴,送回寝宫休息。” 然后出来叫过绿蓉问道:“太皇太后到底给皇后说了什么?” 绿蓉哪里敢说实话,婉转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怎样了,这纳妃的事关系到皇嗣,奴婢也不敢说什么,皇上肩负社稷责任,怕也不能我行我素,还需早作安排,以稳定后宫前朝。” 鲍硕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朕也想了很久,必须明确下来,省的那些个官员盯着朕的后宫不放,好了,你去让显贵把莫格叫到御书房,朕有事与他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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